“我一早便说了,我不需要婢女,有什么事我直接找血手堂的人去做便可以了。”苏笛沫边给自己倒了半杯故人泪,边说道。随后一饮而尽,满口的药味才勉强压了下去。
就在方才,她堪堪喝完药,调完息,一睁眼,就看到尘姨领过来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清秀,衣着朴素,十分干净,说是给她的婢女。
听到她拒绝,尘姨不高兴了,半怒着道:“你从前身边没个丫鬟也就罢了,我念你年纪小,又常在我身边。可你看看你,如今这么大了,还每天只戴个斗笠,不施粉黛的出门。”说到这,她坐了下来,语气转而带了几分温柔,“我知道你原来在山里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习惯身边有人跟着,但是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总要注意些的,你说对吧?”
苏笛沫听到这里,忽然心里生出暖意来。她生在虎啸山,十五岁以前,爹娘为了锻炼她,自她刚记事起就将她关在山洞里修习。以致小小的她一夜之间离开父母的疼爱与温暖,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一个人,几度崩溃。
在山中这么多年下来,她少言寡语,刚刚下山时还因为不懂得男女之事吃了不少亏,十几岁的女子,在市井之中倒像个未通世事的孩子。如今懂得的人情世故是这几年在人精堆里摸爬滚打悟出的门道,可她自认从不精通感情之事,从来都不懂。所以最后,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她,因为不愿割舍,强迫自己戴上了沉重冰冷的壳。
于是苏笛沫抬起头,心里常年冰封的渴望试图再次窥向天光。这是尘姨为她选的人,她信得,也试图逼迫自己去相信:这一次,或许不必再割舍。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轻问。
“回姑娘,奴婢月染。”
“月染...”苏笛沫轻轻重复着,似乎动摇着,又似乎在寻找一个让自己拒绝的理由。可最后她握紧了手中尘姨的手,下决心似的,道,“那你从今天起跟着我。会武功吗?”
尘姨一直紧紧盯着她,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半分吃惊,半分欣慰。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看似不过二十的小姑娘,这些年经历了多少。她的声名鹊起,绝非偶然。所以作为她的尘姨,她爱着她,像母亲一样,她不希望最后,这个孩子像自己一样,孤独却无奈。
“会,她会,月染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聪明又忠心的,你放心,她跟了你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回答她的人,是尘姨,语气里没有过多因为请求得允而生喜悦,反而略带急促,像是兴奋而不知所措的口不择言,像是如释重负,那是日思夜想的东西一朝得到而生的恍惚和珍惜,毕竟,她为此担心,已然好多年。
苏笛沫没再说什么,半晌静默,再开口时话中语气一扫先前的温凉,却是:“那好,你现在去做一件事。”她自袖中取出风冥羽给她的令牌,道,“你拿着这个,去到懿王府,见到懿王,跟他说我需要一本《风煌志》,立刻就要。但是切记,不可对除懿王以外的任何人暴露身份。”
“月染听令。”
没有过多询问与造作,这是血手堂杀手要上的第一课,对于吩咐,明白目的,明了要求,便只能不惜代价达到。
苏笛沫点点头,心中放下了几分,这是她给这个小姑娘的第一题,要入亲王府邸,不动声色,不露身份,不能对其他人说明来意,还要与当朝亲王单独见面,拿到风煌皇室机密要文《风煌志》,任务难度不小。她且看着,她能否应对。
毕竟,她的身边,不养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