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名满天下,是个很拽的人。他平时自视甚高,而且他现在如同当年的司马懿那样,以儒将的身份开始掌握军权了,手握重兵,自是十分得意。
钟会的大军往汉中方向行进,先锋官牙门将许仪,乃是曹魏开国功臣牟乡侯武卫将军许褚的儿子,要立头功,率军先赶到了南郑关。
守关的是蜀将卢逊,他早知道魏军来攻,事先在关外的木桥两侧埋伏了连弩士,配备了诸葛亮设计的十连发机弩。
蜀军连弩士原都是涪陵郡民。当年诸葛丞相曾发其劲卒三千人为连弩士,后配置在蜀军前线各军中效力。连弩士是蜀汉远程射击力量,科技含量最高的部队。
南郑关中现有一营连弩士。
蜀军的“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矢谓之飞枪,呼为摧山弩。又有威边弩、定戎弩、静塞弩。”十石连弩,杀伤力极大。
许仪率军到时,木桥两侧伏兵机弩齐发,箭如雨下,将许仪的先锋部队打得大败。
许仪回报钟会。
钟会气盛,亲自率帐下百余骑到了木桥附近。
关上的卢逊远远望见钟会的旗号,知道是钟会亲自前来攻关,待钟会兵马走近,一声号令,令埋伏在两侧的连弩士齐声呐喊,机弩齐发。钟会虽然早已听得许仪汇报,却自持熟读兵书,胸有韬略,浑然轻视,全部不当回事。然他毕竟亲身经战事少,此时见此情势,心中先自怯了,当即传下将令,后队作前队,急速撤军,但哪里还能撤得了。转瞬间,蜀军箭弩已将钟会带来的兵马消灭了大半。
卢逊在关上见魏军退兵,队中到处乱糟糟,立即率领五百军兵杀出关来,朝钟会猛追过去,准备活捉钟会。钟会见机弩已停,身边仅剩几个士卒,急拍马过桥,正准备逃跑,不想桥上土木塌落。慌乱中,战马跑进了河边的淤泥中,陷住了马蹄。马跳不出,钟会见卢逊率蜀兵赶了过来,大骇,赶紧下马,准备步行逃跑。
此时,已有队前好抢功的蜀兵赶至,一蜀兵长枪直抵钟会额头刺去,又有一蜀兵长枪向钟会左臂刺去。便在此时,钟会刚跳下马背,猛然间弯腰贴马腹后滑尺余,只见两枪尖一划,却刺中了战马。但钟会白袍的衣袖上鲜血涌出,还是刺伤了他。钟会身刚站起,双脚踢出,喀喀两声响,两枪断折。两蜀兵相顾骇然,不敢再向前。钟会急忙抽身后退。
卢逊见状,大喝一声:“哪里跑?”,纵身追赶,迅速即将追至。卢逊擎枪猛朝向钟会背心刺去,眼见就要刺中钟会,立下大功。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魏军中远远射来一箭,正中卢逊面门,将卢逊射到在地,救了钟会一命。
此时,钟会大军已赶至关前。钟会见卢逊中箭,重新上马指挥军队猛攻南郑关。
关中没有了指挥,乱作一团,魏军乘机攻占了南郑关。
钟会升帐叫过先锋许仪,想到刚才阵前狼狈之状,怒气上冲,对他说道:“你做先锋的任务就是逢山开路,遇水叠桥,保障大军通过,刚才关前那座小桥河畔的淤泥陷住了我的马,你失职,按照军法处置。”令左右推出斩首,诸将都上来劝说,说许仪将军的父亲许褚对曹魏立有大功,此时失误是许仪还没有占领木桥阵地呢,不能完全怪他。但钟会不听。众将莫不震竦。
钟会坚斩许仪,不留情面,不因许仪的身份地位不同而法外对待。钟会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朝中许多大臣反对这次伐蜀之战,即使是奉命出征的邓艾在带兵前也对这次伐蜀提出异议。钟会斩许仪,也向众将显示伐蜀的决心和意志。
钟会夺得南郑关后,率军向着汉中迤逦而行。
前方阳安关上有蜀汉部队约一万人,由傅佥、蒋舒两员将领统领。傅佥乃傅肜之子,为守关主将,蒋舒为副将。
傅佥与蒋舒商议守关之策。蒋舒心里已打算投降,知道傅佥不会投降,于是欺骗傅佥说:“现在魏军刚到关外,立营未稳,我们应该立即出击;如果我们不出击反而闭城自守,会贻误战机。”傅佥答道:“魏军势大,我们只能坚守住关隘,不宜出战。”蒋舒说:“既如此,你守关,我领兵出战。”于是率领军队出城。
傅佥以为蒋舒出城至少能顶一阵,没想到他刚出城就倒打一耙,砍断护城河吊桥绳索,引前来挑战的魏将胡烈进了城。
傅佥没想到蒋舒会突然投降,没想到魏军进城这么快!猝不及防之下,傅佥急拿四棱铁锏去与进城魏兵接战。
此时,魏军大队已涌进关口,只见傅佥挥动双锏在关口与魏兵交战。四棱铁锏无刃,但棱角突出,击、刺、点、拦、劈、架、截,锏招光散离合。傅佥在数十魏兵的围攻下,仍有守有攻,偶尔虚实变幻,攻势凌厉。
魏将胡烈见傅佥勇猛,骑马扬鞭对傅佥道:“今已打破关隘,何不早降?你如痴迷不悟,必将玉石俱焚!”傅佥大怒,道:“岂有此理,我乃堂堂汉将,岂能降你魏贼!”挥锏来战胡烈。
胡烈闪身相避。两魏军部将,一持刀,一持枪,联手从后面来战傅佥,刀枪同时扬起,攻向傅佥两侧,成左右夹攻之势。
傅佥听得身后兵刃刺到,缩身闪避,双锏在空中互相碰撞之后,忽地变向,让开袭向左侧的一刀,一声呼叱,向右侧持枪魏将急劈三锏,将持枪魏将打翻在地。随后,傅佥侧身举锏,刷的一锏,疾往持刀魏将头上砸落。魏将举钢刀欲荡开铁锏,不想锏力极大,啪的一声,刀掉在地上,直插入土里。
傅佥越战越勇,不愿离城而退,想要夺回关隘。但是,身边的蜀军士卒却越战越少。蜀兵见主将奋勇死战,于是皆不愿逃走,与傅佥一起在阳安关内与魏军展开了巷战。
约半个时辰后,阳安关内已是一路狼藉,魏军已占领了关内各处要塞,蜀军已完全失利,但蜀兵虽在劣势之下,兀自仍在苦斗不曲,是以双方伤亡均重。战至此时,傅佥已经力竭,眼前一黑,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站立不定,一跤坐倒在地。他环视四周,所率蜀兵,十伤八九,傅佥知道今日不要说是夺回关隘,就是突围亦是无望,乃仰天长叹:“吾生为蜀将,死亦为蜀鬼。”片刻间,已身中数枪,战袍铠甲鲜血盈盈。
傅佥壮烈战死,汉中咽喉阳安关失陷。钟会获得了阳安关里有蜀汉的大批器械和军粮。
阳安关的陷落,标志着汉中的失守,此时距魏军伐蜀才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