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给自己斟满酒,漫不经心问“玩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旁边的火鸾撇着嘴“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卫庄忍不住皱皱眉“好好说话。”少女的脸都要缩到一块去了,嘤咛半天都没挤出来一个字,墨鸦刚刚是不是调戏自己?!自己居然被人调戏了!还逃了!她越想越气,用指尖唰唰地挠卫庄着的衣摆。后者将眸子转向她,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远处的屏风,眼神微微冷了下来。
见火鸾依旧锲而不舍地挠着,卫庄默默地把手中的酒递给她,后者也没借,就着他的手直接一饮而尽。这酒很烈,火鸾被辛辣的酒液刺激的皱起眉缩了缩脖子。不出两息,少女就开始晕头转向神志不清起来,随后身子一软,蜷缩在卫庄腿边沉沉睡去。后者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樽,微微勾了下唇角。
墨鸦穿戴整齐走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一扬眉“当哥哥的把自己妹妹灌醉,卫庄大人果非常人可比。”卫庄冷冷看向他,而后就是一顿,没了眼角的夸张花纹,墨鸦整个人看起来都干净单纯了许多,这让卫庄一时有些不适应,除了他特有的各种小眼神。但很快他就恢复了“你做了什么。”墨鸦一怔,有些莫名其妙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哦?”又看了一眼缩在那的少女,他抬了抬眉头,这丫头该不会是告状去了?想着他笑了起来“卫庄大人觉得我做了什么?”对面的人眼神又冷了一分“做了什么,你自己很清楚。”墨鸦耸耸肩,表情有些无辜“你觉得我现在这幅样子,还能干什么?”卫庄冷哼一声“最好如此。”墨鸦倒不在意他冰冷的态度,摸了摸下颏“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灌醉她?”而且还是一杯倒?这丫头酒量这么差?卫庄眼都没抬一下“与你无关。”除了今早那两个时辰,她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原本身上就带伤,若是不灌醉她不知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但卫庄懒得跟墨鸦解释。墨鸦歪歪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少女“你就让她睡在地上?”卫庄抬眼瞥了他一下,自顾自地倒酒。“……”墨鸦无语的同时又有点想笑“你还真是一个好哥哥。”说罢将白泽的狐氅丢给他,虽然地上铺着一层兔绒,但已入秋,天气转凉,女孩子还是要小心免得受寒。
卫庄倒也没拒绝,将狐氅盖到火鸾身上,后者动了动,整个缩在一堆白色的毛绒绒里,又揪紧了卫庄的衣角,安稳睡去。墨鸦看着少女的动作轻轻皱皱眉,她似乎很不安心?又想到她那一身的疤痕,不知道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一个童年,但想必会有不小的阴影。难怪昨晚她睡觉的时候卫庄一直没有放下她。想着他看向对面默默饮酒的人,眼神变得有些玩味起来。想不到这人表面上心狠手辣,暗地里却还蛮贴心~
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墨鸦突然想起了什么,既然卫庄与麟爷颇为熟稔,想必对那所谓的水麒也有些了解?想到这,他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我有一个问题。”对面的人抬眼看向他,后者继续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水麒?”卫庄端着酒樽的手一顿,半晌才缓缓道“蛮荒万载寒潭所出,性喜吞噬妖物,能御万水,震慑群妖,品性仁慈,谙悟世理,通晓天意,可以聆听天命,为王者之兽。”王者之兽?墨鸦一怔,眨眨眼。麟爷所讲是其亲身经历,颇为真实,但卫庄所言便多了一层神秘色彩,让墨鸦瞬间重新认识到不管是水麒还是火麒,都是神兽,虽然麟爷懒洋洋的样子没有半分他想象中麒麟的威严。卫庄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青铜酒樽上的花纹,继续淡淡道“不过水麒鳞片青黑,所过之处万妖皆伏,世人谓其妖王。故又名黑麒,为大凶之兆。”大凶么……墨鸦摸着自己的下颏,许是因为同为不祥,他倒对这黑麒有了许些好感。万妖皆伏……能够被称为妖王的存在,实力必然举世罕见,他居然继承了这种力量?不过……想着他又有些郁闷,人家是万妖之首,自己身边怎么就从来没有妖呢?还是说,其实他的乌鸦都是小妖?自己养的其实是一群乌鸦精?想着他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倘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有趣多了。对面的卫庄皱起眉不可理喻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翻了个白眼。这只乌鸦又抽什么风。
墨鸦笑够了又继续问“那若是有人继承了水麒的能力,会如何?”卫庄看向他,墨鸦发现,他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一种陌生感。按理说他虽不如韩非等人与卫庄那般熟稔,但做了这么久的对手,何况也相处了几日,不该有这种感觉才是。
“你最好不知道。”卫庄冷冷看着对面的人,一字一顿,声音低沉的有些吓人。他不知道墨鸦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问题,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听说这些,但,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有些事所要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性命那么简单。与那双星眸对视良久,墨鸦率先移开了视线,勾唇耸耸肩“还有一件事。”透过那双眼中的寒冰,他看到了一种隐藏的很深的情绪,他当时并没有看懂,只知道他绝不会告诉自己便是了,既然他不会告诉自己,多说也只是浪费时间。许久之后当他窥见冰山一角之时,才明白卫庄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不过那背后的势力太过诡秘,若是知晓必会陷入万劫不复,若想逃脱,代价太大。不过这自然是后话。
见他自觉岔开话题,卫庄便也收回视线,吞下一口酒。墨鸦挑了挑眉“我觉得,你还是少喝酒的好。”这个辛辣的味道,闻起来可不像是药酒,倒像是烈酒。说罢顺手拿过对面的白玉酒壶放到了一旁。卫庄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这只乌鸦管的倒还宽。墨鸦心情不错地弯着眼,瞥了一眼对面人头顶飘来摇去的那一缕绒毛,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道“就在你受刑的时候,你最宠爱的妹妹~”说到这儿他故意拖了个长音,看着卫庄的表情,神情变得玩味起来“去见了白亦非,似乎还达成了某种共识。”与白亦非达成共识?卫庄皱起眉,白亦非……那个人太过危险。他瞥了一眼蜷缩在自己腿边收了指甲紧紧拉着自己衣角的少女,嘴角微微绷了起来。她想干什么,那一身的伤还不够么?!墨鸦轻轻咳了一声,他现在周身轻松不少,麟爷的药确实不错,不过也正如那人所说,他伤得太重,一时半刻也好不了。他呼了口气,神色少见地严肃了一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行为,但对于流沙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卫庄看向他,微微眯起了眼“你,想用她做筹码。”他自然记得墨鸦所说拉拢白亦非的建议,虽然他一直还没有考虑好如何拉拢,但若是以火鸾为筹码,绝无可能。
墨鸦叹口气,他自然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且不说白亦非有多危险,更不要提每日都需吸食貌美处子的鲜血,他向来就没有以身边人为筹码的想法,只不过这次是火鸾擅自行动。“无论她是不是筹码,协议都已达成,就算你能阻止她,白亦非也不会轻易罢休,倒不如把此事视为一个契机。”银发青年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身上有生死契,她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你也活不成。”墨鸦“嗤”的笑了一声,而后不在乎地摊开一只手“就算现在死亡,我也是赚到了~”毕竟他舒坦地多活了这么多天,也知道白凤与鹦歌都安好,怎么看怎么都是赚到了。“而且,”他话锋一转“就算你同意,我还不舍得呢,这么有趣的小丫头,可不好找~”卫庄看着明显心情很好的人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墨鸦正了正神色“虽然姑娘武功很高,但对上白亦非终究还是有些危险。”不然在朝堂上火鸾与白亦非交手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不安。“白亦非过于危险,监视起来有些麻烦,不过我会尽力。最近我也会尽量和姑娘在一起,如果有事第一时间通知你。”一切以火鸾的安全为重。听他说完,卫庄的眼神微微缓和下来。墨鸦能成为将军府的红人确实有些道理,差事分析做的都很妥当。但他依旧淡淡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老老实实把伤养好。”墨鸦怔了一下,微微睁大了眼“我是有伤,但又不是废人。”紧接着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戏谑“卫庄大人如此关心我,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随后他摸了摸下颏,似乎有些惋惜“可惜这个兴趣我却满足不了你。”仔细想想,卫庄为何身处紫兰轩许久从未听说过他与任何女子有染,自然是因为这一特别的兴趣了~银发青年一顿,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时黑了脸,捏着酒樽的手骨节微微泛白,森冷的银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人,墨鸦甚至都看到跳跃在其中的火苗了。
墨羽绸衣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开始只是低低的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身子都在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在将军府的时候没什么乐子,他闲来无事就会逗白凤,方法自然是层出不穷。虽然白凤也很有趣,但逗卫庄还是第一次,新鲜的过分,因此显得尤为有趣。卫庄看着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的墨鸦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丫下心头的火气。当初在毒蝎门他就应该一剑砍死这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