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声音高昂，直刺云霄。
群鸦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纷纷振翅远离，盘旋在高空，停止攻击。
元耀收锹而立，仰头看着它们。
燕燕同时仰头看着天空。
一只体型巨大的乌鸦，从远处一颗茂密的大树梢头，缓缓飞了过来。
它的体型，足有普通乌鸦的九倍之大，通体乌黑，泛着绸缎般光泽，一双棕褐色眼眸里始终闪着冰冷的红光。
如同君王驾临一般，它一出现，群鸦避退，绕着它盘旋飞行，里三层外三层。
元耀不由握紧了铁锹，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巨大的乌鸦，超级见鬼。
只怕快要成妖了！
燕燕害怕到了极点，脸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在她眼里，这只乌鸦就是死神的信使，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呀——”
它再叫了一声，声音刺耳。
那双棕褐色眼眸直勾勾注视着元耀，又像凝视着他身后的某个地方，更像已经看透了他的存在，透着诡异的意味。
时值清晨，午夜的寒冷，却沿着元耀的脊椎升起，爬向大脑，好冷冽的气息。
对峙片刻，它像国王一样漠然转身，毫不费力地振翅远飞，带着它的子民们。
混浊的天空，一道黑色粗线延伸向东方。
“东方？！”
元耀心神剧震。
它们难道也要去圣山？
“帅哥哥，你快点把他埋了吧，我们离开这里。”燕燕催促，一秒都不想待在这里。
“燕燕，好！”
元耀点点头，收起杂念，然后抄起铁锹开始唰唰铲土，顾不得清理里面十几只死乌鸦，把它们一起埋进了坟坑。
好歹让恶人他不是一人走黄泉路。
毕竟还是有身份的人，得有陪葬品。
填平了坟坑，再用脚狠狠到处踩踩，夯实泥土，元耀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于是他在枯树的树干，刻了两个汉字，“恶人”，兴许未来还有需要恶人尸体的地方。
“燕燕，我们走吧。”
元耀拿着断刀，带着燕燕，沿着溪流，迅速向东方的圣山推进。
此行一路，谨慎而忐忑。
茂密的森林，野兽的嚎叫此起彼伏。
“燕燕，你是怎么知道‘师父，救我’这句话的？”元耀忽问，他一直想弄清楚。
燕燕睁着泫然欲泣的眼眸，问：“帅哥哥，我说了，你会怪我的吧？”
“……怎么会怪你呢！”
“嗯嗯嗯……帅哥哥，我是听你说梦话知道的，昨晚你一直在说梦话。”
“……我说哈呢？”
燕燕悄悄瞄一眼元耀，捏着嗓门，学着元耀的声音，急急地说：“‘师父，救我’，快说啊，你快说啊，让我好好牛逼一回！”
“……”
元耀仰头扶额，只觉好丢人。
“……我还说了什么？”
燕燕的脸忽然飘红，低着头，似是害羞。
“……”
元耀看着燕燕这幅欲语还羞的模样，嘴角直抽，自己特么都说了什么啊！
此时，他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两人一边尬聊，一边匆匆穿梭在林间。
奔行了八九公里路，一股血腥气混在空气之中，越来越浓，盖过了腐朽的树叶味道。
像是突然走进了屠宰场。
腥甜的气息，令人窒息。
元耀和燕燕蓦然警觉起来，绷紧心弦。他俩相视一眼，同时伏低身体，放慢步伐，谨慎地探视着四周，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继续往前走了十几米，地面变得泥泞，深一脚浅一脚，行进速度更慢。
“帅哥哥，你看！”
燕燕用手指戳了戳元耀的后背。
元耀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草鞋，发现表面沾满了泥巴，带着猩红的血。
呃呃呃……哪来的血？
元耀心头一震，猛然低头环顾四周。
很大的一片范围，地面都是暗红色的，连青绿的杂草都被染红了，泛着瘆人的光泽。
莫非闯进了某种野兽的“食堂”？
这种诡异的情景，加促了元耀的担忧，他把断刀横在身前，凝神戒备。
两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
轻轻拨开纵横交错的树枝，他俩视线豁然开阔，形成一个宽阔的地带。
只见无数尸体随意被丢弃，推积成山，苍蝇嗡嗡乱飞，占据着大半边天空。
元耀和燕燕大惊失色，脸色唰一下煞白。
“他们……他们……他们……”
燕燕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瘫坐在地，情绪完全崩溃。
元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肩头。
一记沉重的叹息，从他的喉咙里滑出来。
形成这么一座尸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呀——”
一个尖锐的叫声，响彻这片天地。
元耀循声望过去，一只巨大的乌鸦忽然从远处天空飞过来，落在一颗大树梢头。
无数只乌鸦，随着它一并降落，分布在大树其它树枝上面，呀呀地叫，整颗大树登时裹了一层令人心悸的黑色。
竟然是它！
刚刚那只油亮，乌黑，巨大的乌鸦！
元耀抬手拿着断刀，护住燕燕，目光始终锁定着那只乌鸦，等待它的行动。
它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元耀，神情冷漠孤傲，像不可一世的王。
“呀——”
它叫了一声。
元耀浑身一颤，心头忐忑，如果它们此时发动攻击，他可无法保证燕燕的周全。
“燕燕，燕燕，燕燕，我们快走！”
元耀连声催促：“燕燕，我们现在不是它们的对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可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哭声。
燕燕依然放声大哭，声音凄惨破碎，像随风遍地滚的树叶，无法控制，散向远方。
“燕燕，别哭了！！！”
元耀无法抑制地提高了声音，两腮帮肌肉直抖，抖得厉害，像极了两只乱跳的老鼠。
但燕燕还是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呀——”
巨大的乌鸦再度叫了一声。
声音直刺元耀的灵魂，这一瞬，仿佛推开了一扇门，让他的六觉变得格外敏锐。
周遭空间仿佛存在着一种玄异的力量！
同时，莫名感觉可以跟乌鸦进行对话！
真是见鬼的想法！
元耀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直直地看着那只乌鸦，忽然朝它叫了一声：
“呀——”
声音清晰明亮。
听见了这个叫声，那群乌鸦纷纷扑打着翅膀，呀呀地叫，上窜下跳，神情大乱，看看元耀，看看它们的王，均觉神奇。
那只巨大的乌鸦，仰头一声鸣叫，所有乌鸦蓦然停止了喧闹，静候王的指示。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地响。
巨型乌鸦眯着棕褐色的眼眸，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勾勾盯住元耀。
元耀没有回避，直面它的目光。
巨型乌鸦忽然张开黑色鸟喙，叫了一声。
元耀神情大变，连忙回应一声。
果然！
可以跟它交流沟通！
“尊贵的王，您可以放过我们吗？”
“我为什么不？但你问过它吗？这可是它的地盘，你们闯进了它的地界。”
“……谁？我们闯进了谁的地盘？”
“它就在你后面！”
元耀蓦然转身，只见一头壮如老虎的白狼，双眸精光灿灿，显得实力深厚。
白狼缓缓从尸山顶端走下来，数十只黑狼和灰狼一并跟着它走出来，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逐渐逼近元耀，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这是一群居心叵测的狼。
它们吃过人肉，喝过人血，体格巨大，毛发灿灿，条状肌肉把皮肤绷得紧紧的，眼眸闪着剑刃般红光，浑身透着浓稠的杀意。
前有群狼，后有群鸦，使元耀和燕燕本就危险的处境雪上加霜。
元耀不由喉头滚动数次，最终向着白狼嚎叫一声，问：“尊贵的王，我们只是路过，别无他意，请您放过我们。”
白狼回叫一声：“给我滚！”
“谢谢！”
元耀心头一松，忙不迭地伸手去拉燕燕，却被她猛一下挣脱出来。
燕燕直面狼群，大叫：“我不走！我不能让我的同胞们，成为它们的口粮！”
卧槽！
见鬼！
元耀脸色一沉，腾起一股怒火，这种时候还他娘逞什么强，看不见局势？！
“是的，你很关心，你很愤怒，你很有人情味，可这些狗屁情绪，对局势毫无用处！看我的口型——毫无他妈的用处！”
“我没让你管我！”燕燕大声反驳。
“你想死吗？！”
“死就死！我不怕！”
元耀大怒，高高扬起右手，却怎么都无法扇过去。只得用力一挥右臂，拿着断刀，转身面对白狼，目露一往无前的战意。
这一战，没得选！
战，就要痛痛快快地战！
白狼伏低前身，冲着元耀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