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工程车里,我抱着安全帽挤在角落,此时凌晨三点半收到通知去野外的油井进行测量。队长说测量多都是在夜间工作,因为信号干扰小,我们需要争分夺秒为钻井队争取时间,每一天油井停滞的消耗都有几十万的费用。
这熬夜的工作确实有够人受的,车队行驶了接近10个小时终于停下来,颠簸不平的野外路线快让我吐了。
我不知道开飞机的飞行员与火车上的乘务员是怎么忍受这种重力失衡的,单单是坐车走土路颠簸的让人受不了,更别提在车里睡觉。
此时的钻井队已经停止钻头了,我们的到来也是多数工人们休息的时间,下了车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周边都是快接近一人高的野草,除了通行的路被车辆压的平整,这里野外的环境到处都是坑洼。
杨成武比我接触的更多说道:“小哥你没去过别的野外,这边东北野外多平原地貌还是好的,他们去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才叫遭罪,还有南方地貌哪些跑山里工作的更难受。”
我深深的感觉认同,没有比这里更荒凉的。
开工自然有开工饭,这荒郊野岭的只能在钻井队吃,而钻井队会弄一些好吃的,算图个吉利测量出来的结果对国家能有所回报。
钻井队的队长热情的将我们迎接到餐厅的板房,这里除了餐厅和会议室我们做测量的也没地方呆,双方约定好两小时后钻井队的钻头出地面直接下放测量仪器,在这时间之前我们就西先开饭了。
不得不说这伙食确实硬气,凉拌猪头肉、炖鱼、油炸花生米、白菜炖豆腐、豆芽炒肉、鸡肉炖土豆。杨成武不顾其他人先盛饭吃起来,大家也一样似乎没什么好品味的,我不知道杨成武吃这么多一会工作还能伸展的开胳膊和腿吗?可没多久自己就后悔了,我后悔没多吃一些。
预计时间还有一小时,我们检查仪器并且进行组装等待着将仪器下放入井,钻井架台上工人们将如同柱子一样几十米高的转动杆拼接成一排,这些转动杆下放到地下足足有2千多米长度。满地的泥浆一脚下去陷入半靴子水。
我与杨成武用纤绳拉住成吨重的仪器,吊钩将仪器缓缓升空,而我们只能也必须用人全身的力量控制方向,仪器终于下井了,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6小时后我们将仪器取出冲洗干净检查拆卸装车就可以回去了。
杨成武坐在土堆上,我学着他坐在铁管上,刚刚剧烈的体能消耗让我感觉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杨成武问:“小哥你有女朋友吗?”
我回:“没有,在学校时候基本没什么时间和机会找。”
杨成武又说:“哈哈,那我运气肯定比你好,女朋友都交往三年了,我等着攒下一年的钱就贷款买房子订婚。”
我说:“那可恭喜啊,祝你走向幸福的人生。”
我俩就这样枯燥的等了6个多小时,测量结束收工具回驻地,因为体力消耗太大此时已经饿了,队长在钻井队提前要好了开水泡面吃,因为我们回去时候是蹭不到钻井队饭吃的。一碗泡面垫了垫肚子直接返程,这一路上又是十个小时,两位司机换着开车,这一路的颠簸几乎让我疯狂。
一天一夜没睡觉终于回到驻地,刚下了车就吐了一地,可是吐出来的没有泡面只有胃酸和水。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盒治疗晕车的药。
我睡的是天昏地暗,连梦都沉沉睡去了。睡醒时候已经时至中午,杨成武喊我一起去附近小市场泡澡,简单收拾一下洗了洗脸出发,这里的小市场简单的不像话,横竖交叉两条街,一条卖菜,另一条是生活服务理发洗浴。而洗浴也不像市里,简单的牌子立在门口,就俩字“洗浴”
能来这里消费的多都与我们一样,要么是石油的工人,要么是附近的老百姓。洗过澡后感觉舒服多了,似乎又恢复了活力,因为杨成武要回去和对象聊天,简单吃一口就回寝室了。
日子渐渐变得简单起来,每天的工作除了保养仪器就是吃饭和锻炼,而工作多数时候在清晨出发,不等太阳露头我们既踏上旅程,熬夜成为习惯,颠倒的时差也变为常态,基本是困了就睡一会,不困就研究维护设备。
我拎着工具箱,将擦得一尘不染的扳手按顺序放置整齐,杨成武数着密封圈和硅脂油出任务时候这些可一个都不能少。
时至秋末发了新的工服,因为冬天要保暖所以都换成了厚棉花的。我穿戴起试了一试,整个人胖了将近有两圈,队里其他人嫌工服不够厚又自己买了加厚羊绒保暖内衣。我和队长还好,虽然内蒙没有东北冷,但相差的也不是太多,寒带生活的人抵抗力好一些。
庆祝一下新工服,王叔喊我去打酒,院子后面的街住了四户人家都是老农民庄家院,其中便有一户开了食杂店。
我拎着小酒桶哼着歌敲响食杂店的门:
“啊婶在不在,测井队打酒!”
阿婶年纪快五十了与我父母同龄,每天他们能做的就是在院子里打牌,几家老人凑在一起赢5毛钱的雪糕,打牌的四个人,看热闹的6个人,无论那家赢了又或者那家输了都会买阿婶的雪糕。对了东北的方言雪糕应该叫冰棍。
阿婶捧着一把瓜子笑眯眯就问:“哟~你们队里就会支使年轻小伙,那老家伙是不是快死了自己走不动?都有胳膊有腿的还不敢来了。”
王叔欠了阿婶的食杂店30多块钱酒钱,王叔因为年纪大没有出野外工作的补贴,一个月工资下来寄给儿子一部分剩下的直接挥霍掉,月光族赊账都成习惯了,这一欠就是个把月。
这事情自然与我无关,领了20块钱差钱就打20块钱的酒,上称一要儿,是多少斤就花多少斤的钱,打了酒回寝室交差等吃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