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安眉睫微动,眼神在纸条上停留了两秒,而后再次抬眼朝代抑看去。
右手手肘支在课桌上面,手掌向下耷拉着,下巴顺势担在手背上。
一副慵懒闲散的做派。
代抑见林遇安看过来,眼睛立马半眯,咧嘴一笑,明晃晃的八颗牙齿露出来。
简直不要太乖。
代抑伸出左手在林遇安眼前晃了晃。
你凭栏而待,眉目自成诗三百,鬓如春风裁。
需要多少风情和诗意掩藏在这眉目间,才能尽显出少年独有的风姿绰约。
林遇安想到了不久前听过的一首歌,其中的一句歌词此刻显现在脑海中。
拿来形容代抑,恰好不过。
他眼角狭长,眼梢外勾,内双眼皮,看人像是含了情。鼻梁挺翘,薄唇轻抿,下颌线凌厉分明。一头看起来蓬松而又柔软的羊毛卷。
微勾起的眼梢和总上扬的唇角,使他的一颦一笑皆像染了轻响潺潺。
一个不小心,便会沉迷、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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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抑被林遇安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儿,表情难得的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调整了下姿势,左手拖腮,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叩点桌面,“想什么呢?微信也行。”
吊儿郎当的。
一分钟内,林遇安推翻了自己刚刚给代抑下的定义。
旁边的梁越看到代抑这幅模样,和也在观察代抑的孟实,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自然再清楚不过代抑的脾性——玩世不恭,肆意生长,可也张弛有度。
而代抑自幼儿园开始到现在,更是数不清有过多少任女朋友了。
但是也只有孟实和梁越清楚,代抑不过是为了让她们帮他写点作业和顺便装个逼。
虽然有量但是没质。
按照代抑的话说,那就是——现在只还差一个姓林的。
梁越笑着,眉飞色舞的拍了拍代抑的肩,“看来我们又要换嫂子了。”
孟实跟着笑。
代抑勾着眼稍,笑骂道:“滚你们妈呢,以后你们就这一个嫂子。”
没个正形。
剩下周文涛,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看着三人插科打诨,心想才开学有几天,态度就已经开始不端,心术开始不正了。
周文涛是体育特长生,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比代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身高,总穿着各式各样的运动品牌,是个典型的钢铁直男。
他们这般闹,林遇安也只是抿唇轻弯起一个弧度,随即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整理课本。
她没把代抑和几人的玩笑当回事。
代抑坐正身子后继续盯着林遇安,等她一个回答。
可她没有再理他。
林遇安把拿到手的教科书,用书立夹好,各科目依次整齐放齐。而后趴回桌子上,试图阻挡代抑仍在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视线。
这是第二次,他看的她很不舒服。
起初在篮球场上,代抑就是被林遇安身上这幅清冷的气质所吸引。
像夏日里独自开在池塘中央的荷花,清新寡欲,遗世独立。
他没有继续追问林遇安。
代抑想进入林遇安的生活,起初是因为好奇,最后却是深陷。
随着军训的结束,燥热的夏天似乎也在收尾。一场雨过后,更是泼掉了空气里残存的几丝闷躁。空气里的黏腻感减轻了不少,但是太阳光线依旧强烈。高一新生开始正常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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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第二节是体育课。
高一七班的体育任课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个高人壮,皮肤因为常年在户外被晒得黝黑,他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一只口哨,红色的口哨带子因为经常摩挲而变得有些发黑。
之前被他带过的班级都喊他一声大熊老师。大熊老师一眼看上周文涛,选他当了体委。
大熊按照身高重新给大家排好队后,声音高亢嘹亮的开始讲话:“头一次啊,把我的课排在上午,既然学校这么安排了,大家就充分利用起来晨光!”他话锋一转,“但是吧,这是开学第一节课,我简单说几句,你们自由活动就行。”
“好好好!”
“谢老师!”
队伍里响起的掌声还有叫好声,大熊老师极其受用。
站在太阳底下的祖国花骨朵儿都蔫蔫的垂着脑袋,大熊老师背后的T恤也被体汗打湿,紧贴在身上。
……
队伍解散后,林遇安和亓家跟着李思故寻了个树荫,坐下休息。
换下了军训服还没有校服穿的女生,开始暗自比美,体育课上,穿白裙子和小皮鞋的比比皆是。
李思故扫了一眼旁边正低头玩手指的林遇安,认真道:“安安,你这么漂亮,身材也好。怎么不充分利用起自己的优势,好好打扮打扮?”
今天上体育课,林遇安为了舒服和方便,简单的穿了宽松的基础白T和紧身的黑色瑜伽裤。
林遇安偏头看向李思故,一缕发丝柔顺的垂在耳侧。太阳晒的她情绪不高,眉眼弯弯,似有些勾人的意味。
林遇安自动忽略了李思故的彩虹屁,软糯糯的回答:“这样就挺好的。”
李思故又认真的,从头到脚的扫了一遍林遇安,其实最简单的穿搭也遮不住林遇安的气质。
比如她刚才看她的那一眼,有点超脱自然外的慵懒和随意。
林遇安转移话题:“小亓好白呀,她这才晒了一会儿,皮肤已经开始泛红了。”
亓家的皮肤被南方常年阴雨的天气惯的一时受不了北方的烈阳。
而林遇安的白不同于亓家近乎病态的白,奶白色的皮肤与她一头乌黑的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李思故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双鞋突然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
三个人一起抬起头。
刘千山逃课在篮球场旁边的杨树林里抽烟,他透过指尖的星星点点和被篮球外网切成的方格,不经意间发现了林遇安。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现在,他站到了林遇安的面前。
刘千山穿着高三的校服,在林遇安眼前半蹲下来,嗓音浑厚道:“学妹,给个联系方式呗。”
林遇安没说话,只扯着李思故和亓家的手臂站起身,后退几步,拉开和刘千山的距离。林遇安得心应手的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语气疏离而冷淡。
刘千山挑眉,扯了扯嘴角,呵笑了声,似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可惜了。”
而后他摊了摊手,转身走了。
没想纠缠。
刘千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只用一眼,就能被林遇安吸引住,甚至是直到走到她的面前,自己才反应过来。
可刘千山能确定的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也巧,人家有主了,算了。
刘千山走后,李思故有些诧异,蹙眉道:“安安,你有男朋友?”
林遇安嘻嘻的笑,露出小虎牙,俏皮道:“没呢,这不是打发人吗。”
李思故发现,其实林遇安在稍微亲近一点的朋友面前,会很容易的释放出来自己的真实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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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三人站定的前方是有人在用的篮球架。
男生站在三分线外投球,篮球擦着球框,毫无征兆的冲着林遇安直直的飞去。
李思故和亓家正侧头说话,没发觉到此时的突发情况。
而林遇安眼睁睁的看着篮球马上砸过来,却本能的没做出任何反应。
那边有人在惊慌的喊:“同学!球!”
林遇安眨了眨眼。
根据球的飞行轨迹,在三秒钟后,会砸上她的额头。
千钧一发之际,代抑突然出现在林遇安的眼前。与此同时,篮球按照预料之中的轨迹飞过来,被代抑挡下,狠狠的砸上了他的背。
一声闷哼,代抑受力往前踉跄半步,林遇安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从头到尾,代抑没从林遇安的眼睛里看见任何反应,惊慌、害怕、无措,都没有。
“谢谢。”林遇安眯着眼睛,缓缓的举起右手,又慢吞吞的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了两下,小心翼翼道:“你,会不会很疼?”
代抑今天穿的衣服不适合打球,所以只在旁边观战并且注意着林遇安的动向。
看到有男生过去找她后,代抑拔腿往她那边跑,也刚好发现那颗飞过去的球。
反观林遇安,呆呆的望着前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不是能做出反应?那刚才又为什么不躲?”
语气很冲,很急。
林遇安一顿,没有回答。
代抑在看到林遇安因为他上前一步,而退后一步的举动后,瞬间面冷,同时心里又有些后怕。
万一砸到她怎么办?明明有躲开的时间,为什么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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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枯燥乏味且重复的过,除了偶尔听不懂的数学题让林遇安内心挣扎一番外,其他事情没再激起她平淡无波的生活。
一中是封闭循环管理制度,两周才有一次为期两天的休息时间。中间的周六下午三节课,会放给他们休息,但是也只局限在学校里。
转眼两周过去,周五下午第二节课上完,大休回家。
李思故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轻微咔嚓声。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李思故兴奋的侧头跟正在埋头整理作业的林遇安,和收拾书包准备起身的亓家再见。
教室里很乱,位置空了大半,多数男生逃课去了篮球场。
夕阳穿过玻璃窗幻化成细细碎碎的光晕,洒在林遇安的侧脸上,勾勒出她姣好的面容。
美好到不像是这凡间的什物。
李思故一时看呆,没忍住低呼道:“安安你简直太漂亮了。”而后又像是感慨,“这么漂亮,一定要多笑一笑。”
李思故顺势捏了捏林遇安的脸颊,蹦哒着出了七班。
林遇安走出教学楼时,金乌也已西沉,校园里放眼望去只剩寥寥几人,她特意晚出来了会,避开拥挤的人群。
“哎,千山,你快看!那是最近学校群里疯传的冷艳清纯小学妹吧?虽然照片有些模糊,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她这气质简直绝了!”迎面走来四个高三生,旁边的人对走在中间的刘千山,夸张的,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又艳又纯,不笑的时候比谁都冷艳,笑起来又比谁都干净。
军训场上注意到林遇安的不仅只有代抑。其他班个别的同学,也拍了林遇安军训时候的照片,并且发到了学校讨论群里。
那张因为距离太远,镜头使劲放大后,像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一度引起群里小部分团体的讨论,其中不乏好事的男生。
刘千山是谁?且不说他花钱进的一中这事儿,光是他这三年打了多少次架都没被学校开除的情况,也能知道他不好惹。
刘千山嘴里叼着个棒棒糖,闻言向林遇安看去。
两人再次遇见,他还是会轻易的被她吸引住,林遇安身上有着大多数同龄人没有的气质。
炎炎夏日,能沁人心脾。
刘千山心想,有对象就有吧,谁有规定只能有一个、两个的不是?
俗话说的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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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遇安注意到有人朝她走来,她有意绕开,可他们偏偏半道拦住她。
林遇安停住脚步。
有人调侃道:“学妹,看见学长不打个招呼吗?”
林遇安抬眸,眼底平静,无波无澜。两秒后,真就规规矩矩的道了声:“学长好。”
她不想惹上麻烦。
林遇安没认出刘千山,说完便要绕开前面的人走。
可是经过刘千山时,林遇安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毫无怜惜的扯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