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厉大概也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和莜莜安一起相谈甚欢,他们谈永恒的孤独,谈爱与死亡。像知己,唯独不是情侣。
十一月以后,离厉开始长住医院。莜莜安也频繁造访,给他带了许多哲理书。大多时候,他在看书,莜莜安则是在一旁编织。
一条鲜红的长长绸带,编织成一个手环。莜莜安从生疏到熟练,编好又拆解,不厌其烦。也许是那条绸带的质量极好,每次编好又拆解,依然崭新如初。
离厉从不开口问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因为莜莜安每一次编织的神情总是充满虔诚,仿佛那是在编织她的未来。
十一月结束,莜莜安的手环终于编好了。很普通,市面上随处可见。
“呐,莜莜安,如果你要远行,可以提前告诉我吗?”离厉已经带上了氧气罩,眉眼清朗,像随时远去的风。
“好,”莜莜安轻轻点头,捧起离厉的左手,动作温柔给他套上了那个鲜红绸带手环。
炙烈的鲜红色与惨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就像白墙上的蚊子血。
离厉凝视着莜莜安的侧颜,想起那个戏弄的吻。他伸起右手也举到莜莜安面前,他说,“给这只手也带上吧。”
莜莜安握着他左手的动作倏地顿住了,她抬眸略有激动的看着离厉,后者却是透过氧气罩递给她一个释然的笑。她见状突然就落下泪来,她想,他终于还是愿意接受她了。
“下一次轮回,就不要消除我的记忆了。”离厉缓缓说完,然后就合上了眼。
莜莜安看着安静无声的离厉,病床旁的心电感应已经变成一条直线。而离厉左手腕上的鲜红绸带手环在下一秒却迸发出绚丽的光芒。
“离厉,没有下一次了……”莜莜安低喃着,伸手摘下离厉的氧气罩,然后随意的咬破嘴唇,俯身贴近离厉冰凉的唇角。
当她的血染上他的唇,轮回的时钟再次被调回原点。整间病房霎那间光芒四射,跨越了时空之门。
这个世界本无莜莜安,那个叫安莜莜的女孩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离厉本是离厘,因为莜莜安的介入,才会剧情扭曲了。
莜莜安啊,她本是世外之人,无意入世,无意遇离厉。
可离厉于她而言,正如那句话所说,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据引山洪。
莜莜安从前生活在世外之地,一个叫诺斯的小镇。那里的人们都会巫术,却极近苛刻。苛刻他人,也苛刻自己。
她自懂事起,就想逃离诺斯小镇。可作为那一届的巫灵,她无处可逃。直到她选择抛弃了巫灵的身份,然后背上巫的诅咒,永生爱而不得。
那个时候,莜莜安连爱都不懂。所以,她无惧前行。直到无意离开世外之地,直到遇见离厉。
清澈如月色的少年,为救陌生人而葬身车辙。
初见即永恒,少年用鲜血在莜莜安的世界染上绚丽的色彩。
莜莜安从未后悔为少年启动禁忌巫术,即便每一次轮回,她都爱而不得。可是,反复的禁忌巫术,造就了少年不断扭曲的面目。她开始后悔了,开始怯弱了。
也许,到底是她强求了。普通人类和异界巫女,本就是两个物种,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