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儿身子大好了,明年开春就可以来太学院跟着姐妹们一同念书了”中年女子中气十足,但不失温柔大方:“要是跟不上进度,堂儿随时可以给柴儿辅导。”
“孩儿,责无旁贷”这个是干净温暖还有那么一丝丝小稳重的公子音,不错我喜欢。
“柴儿可是公主和云大家的爱女,怎么会跟不上进度呢?”捧了我但怼了旁人,这个娇蛮的中青年女子说话不怎么圆滑啊。
果然,是一阵静默。半晌,云谣轻笑一声开了口:“谣儿代三妹妹先谢过诸位的关怀了。”末了是一阵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赔笑声。
我这还没到花厅呢,就感受到来自长辈们热切的关怀了,心里头一阵拔凉,最怕长辈突然的关怀,尤其是爸妈之外的长辈,十有八九是要作妖。
公主把我带到花厅以后就坐到上位去了,我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三个恨不能把我看穿的陌生人面前,我这还没认人呢。我左手边云谣旁边那位夫人看着得有三十多快四十了吧,保养的不错,面容白皙、身段较好,可谓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位夫人看着跟叶晴空有点儿像,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极有可能就是叶晴空他阿娘,我得讨好讨好她,以便我日后攻略叶晴空。
我右手边那两位,女的脸圆圆的神态端庄、笑容和煦,年轻的时候肯定是邓丽君那一挂的,看她儿子就知道了。花厅里唯一的一位公子,虽然坐着但感觉身高不会比叶晴空低,通身都透露着画本子里温润如玉的暖心郎君气质,眉眼如画中还透露着几分乖巧,不愧是她的儿子,这个也是我的菜。
“大姐姐,早”我要是跟叶晴空他娘打招呼,那两个我又认不得,不跟他两位打招呼就显得不太得体了。索性,我就只跟云谣问好得了。
“这三位是?云柴离开平都已久,很多人和事都记不真切了,还望三位体量”好歹咱也是剧组混过的人,且公主还是说了云柴幼时性格多变,我这一把乖巧懂事装的不为过吧!
云谣施施然站起来,抬手介绍她身边那位夫人:“这位是郑娘子,是征远叶将军的娘子。”
“云柴见过郑娘子”机智如我,我就说这是叶晴空他娘吧。郑娘子看着我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那该下一位了。
“这位是与阿爹同在太院为官的,季大家的娘子肖娘子。”
“肖娘子好!”
“这是季雅堂,是季大家与肖娘子的独子,三妹妹该叫哥哥的。”云谣特意嘱咐我要叫哥哥,因为这个季雅堂看着真的很嫩啊。姓季?害死我姐姐的那个季急诊,我还记着呢,姓季的你遇着我这种小心眼儿,算你倒霉。
终归装还是要装的,穿小鞋这种事还是适合暗箱操作:“雅堂哥哥好,雅堂哥哥看着很是眼熟,妹妹是不是曾见过雅堂哥哥?”
“柴儿幼时常跟我们家晴空还有雅堂一处玩耍的,你们这些个孩子啊………”吧啦吧啦,郑娘子废话好多,真不像那个打三棍憋不出半个屁的叶晴空。我这会儿要跟季雅堂套近乎呢,有接触才能给他穿小鞋,季雅堂你姓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姓季呢?那就别怪我拿你,祭一祭我心里的怨恨了。
时至正午,花厅里炭火噼啪作响,烧得整个花厅都暖融融的。一顿午饭吃下来,我捧着肚子窝在椅子里,吹着暖风、闻着花香,颇有些惬意的快要端不住了。郑娘子那话多的跟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一样,催眠效果不亚于数学课,但凡叶晴空能得到他娘一成真传,也不至于是个闷葫芦。
我那双眼皮子快打架的时候,公主终于发话了:“”柴儿如今回到阔别已久的皇城,本宫想让雅堂带柴儿熟悉熟悉平都风情。”公主看一眼肖娘子又看了看季雅堂,像是在征询二人的意见,待二人点头后,公主接着道:“雅堂的画技在平都无人能及,想必审美极好,本宫想让雅堂带柴儿去挑选些衣服首饰,以恭迎明日圣人大驾。”
“哎呀,圣人明日要来啊!”叶晴空,你娘这总是一惊一乍的,你真是她的儿子吗?你好像没这么可爱来着,还是我还不了解你。
肖娘子笑呵呵的点头:“”那雅堂可要帮柴儿细细地挑了,毕竟是要迎接圣人的。”
公主绝对是在炫耀,赤裸裸的炫耀云家荣宠正盛,另一方面,我认为他们可能想撮合我跟季雅堂,季雅堂外形是无可挑剔,比叶晴空还要精致三分。但他的姓氏好巧不巧的压在我的仇恨线上了,我本质上可不是个什么讲理的人。我能不能跟他毫无芥蒂的做朋友,这得取决于他品行如何?我能不能解气?我得带上云谣出去,万一我想出什么虐他的法子,偏他品行又不好。这时候云谣要是在,还能罩着我。
“阿娘,大姐姐能跟我们一起出去吗?”我扫视一眼云谣,又诚恳乖巧的跟公主商量:“云柴虽幼时与雅堂哥哥一处玩耍,但也毕竟有十年未相见了,孤男寡女一道出去要被百姓闲话就不好了。”公主好笑的摆摆手:“柴儿太久呆在药阁不闻世事,咱们大颜民风正,没有那些挂碍的。”
这都不行,那要撒个娇吗?可是那不是我的专业啊,我斜着眼看了看云谣,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阿娘,三妹妹许久没回过家,也许是想跟长姐多亲近亲近。”云谣和公主同时看向我,我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哇偶,感觉头好沉!公主不愧是皇家金玉里堆出来的,经她手打扮的头,是真的沉。
云谣还是跟我和季雅堂一起出来了,我挎着她的胳膊,季雅堂在身后提着东西。平都的街道很宽阔,街上大柳树的枯枝底下有卖包子、面条的小摊,掌柜的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弯着腰喜笑颜开的奔走于各桌的客人。
吹糖人的守着个课桌大的小桌摊,腮帮子吹的鼓鼓的,手里头使着巧劲儿捏把捏吧就捏出一只小白兔来,季雅堂在我蹲在那里看了半天,便买了一只小兔子给我、一只小老鼠给云谣。我们俩表面上礼貌的感谢他,是我表面上,我不知道云谣心里的想法。我知道我心里想的是:我又不是没钱吃不起,用得着你买!糖人里吹的都是口水,只能看看,怎么吃啊?姐姐也没吃,拿到家里也没吃,我们俩都把它插在了梳妆台的小盒子里。其实我嫌弃别人的口水,以前不敢反抗、怕得罪人,别人用我的餐具品尝我碗里的食物,吃完还舔舔我的餐具,我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拒绝别人的请求。但现在我不一样了,我可以在皇城里横着走,对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可以无所顾及的拒绝。
天桥底下还有说书的和耍皮影戏的,那皮影戏耍的是一出唯美的爱情故事,看戏的大都是年轻的情侣(也可能是夫妻),这些人看到情动处甚至拥吻在一起。这哪里是民风正,这分明是奔放。非礼勿视,我念叨着捂着自己的眼睛快步走开,云谣和季雅堂跟在后头窃窃的笑。
扛着糖葫芦走来走去的在我眼前晃,挑着眉毛好像在问我:姑娘,又酸又甜的糖葫芦来一挂?我可不喜欢吃酸的,得了吧,有钱我也不买。
我们还一起逛了成衣店,不得不说这云柴虽然黑是黑了点儿,但身段不错,堪称衣服架子。去了绸缎铺裁了布送去绣庄量体裁衣,我头一回体验了什么叫高定。最后还逛了金店,不过我不喜欢戴明晃晃的金饰,又扎眼、又沉,拿来收藏还差不多。
期间在大街上走着,看见来来往往的马车,我真有把季雅堂推出去的冲动,让马车撞的他大出血,我看他还买谁的血来输。但这种主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我想想能不能想出那种让他来伤害我,还没有成功不说,之后还被长辈们狠狠责罚的主意。
脑子是个好东西,我觉得我也可以有。
我们三个足逛了有…让我想想,我觉得得有两三个小时了,虽然东西有丫头和季雅堂提着,可我还是觉得乏。以前我不爱逛街,一来是没钱、二来是外形实在抱歉,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没钱,如今虽得了逛街的乐趣,可是体力跟不上。
季雅堂订了天香楼临窗的桌子,这个天香楼是平都第二大的酒楼,我们点了几碟小菜、点心,看着楼下的行人,一边吃一边唠平都第一酒楼。
熹园背后的大老板就是当今圣人立昭儿,这一点同坐的两位对我没有什么隐瞒。但是熹园太大,圣人并没有亲自管理,那里不仅仅是吃饭的地方。听季雅堂说啊,这熹园里不但有吃饭、住宿的酒楼,也有看戏听曲儿的梨园,还有帮人设计穿搭、发型的造型师,另外还有一些医馆啊、娱乐场所等等。全平都甚至是全大颜做饭、唱曲儿、梳头、穿衣、看病的各种好手都在这里了,所以熹园不是谁都能去的,有钱也不一定进的去。但是我可以,谁让装我的这副身体投了个好胎呢,这就是王总说的生在了终点线上。
我想问熹园的娱乐具体都有哪些,季雅堂和云谣不愿细说,都支支吾吾的试图蒙混过去。我转头就把夏蝉拉到小角落里细问她,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她张了嘴。熹园不但能看戏听曲儿,还有赌博的赌场、嫖妓的秦楼楚馆,有女妓也有男妓,个个色艺双绝。但圣人有明令,熹园里头可以卖艺但不能卖身,秋月的脑袋凑近我的脑袋兴奋的跟我讲:“圣人明令上说不行,但有明的就有暗的嘛!”
我斜斜剜她一眼:“你说什么呢,不怕把你三姑娘我给带坏了?”她咧着嘴笑笑:“三姑娘刚刚在书铺子里问理书的小姑娘有没有禁书,夏蝉就知道三姑娘是同道中人了。”
我不就想看看言情小说,学几把撩汉要诀以备不时之需嘛。我的直觉告诉我,叶晴空马上就要回来了,季雅堂说不定以后也能用得上。但我看夏蝉那暗戳戳的小眼神,跟我以前跟闺蜜聊一些不良话题一模一样,保不齐真是同道中人。那天我俩可以一起逛逛这个秦楼楚馆,看看俊男靓女是有多色艺双馨。
我让夏蝉一会儿装作给我买糖葫芦,去给我带几身男装回来,虽时准备逛青楼。我俩暗自商议好,捂着嘴偷笑着回窗边,好像那种美男排成排任我选的美艳场景立刻就要到眼前了。我承认自己是好色了点儿,那还不是以前憋的嘛!都半五十的人了,身边儿连个男性朋友都没有,唯一能看的也就梁可薇长得还可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及时行乐才是正理啊!
窗前季雅堂和云谣相对坐着,两个人都是很温柔美好的人,这么远远看着还真有股让人想磕的冲动。可惜人家当事人好像没那个意思,云谣端着茶杯望着窗外,季雅堂眼睛盯着。
我们那桌儿隔一桌,藏在一大盆绿植的后头坐着!
搁以前我一个没权没钱的社畜肯定不敢多管闲事,毕竟活着不容易。可是这会儿云谣和季雅堂都在身边,尤其那个季雅堂,这样的场景你都能忍,你还看的津津有味,真是斯文败类。
络腮胡子被我抡圆了一巴掌扇懵了,“哗”的一下站起来加满了怒气值,但又一下定住了。我回头看了看云谣和季雅堂,他俩冲我扬了扬手里的茶盏,然后定定的盯着络腮胡子。
这个意思我懂,让我好好玩儿嘛!
“坐下”络腮胡子听话的很,眼睛都不敢抬:“把脸抬起来对着我,对,就这样,啪!”
手好疼。夏蝉身后的吓的直哭,季雅堂走过去捂住了他的耳朵,轻声跟他说:“闭上眼睛。”
我的手快要肿起来的时候,络腮胡子的脸已经肿了、嘴角还流了血。这人皮挺糙、挺抗揍啊,又黑又结实的。我实在打累了,天也快黑了。我踢了他一脚:“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络腮胡子连滚带爬的下了楼,临走还看了那孩子一眼,夏蝉赶紧拦在孩子面前把他挡住。
“疼不疼啊?”云谣拿了条湿帕子过来,给我把有些微肿的右手包起来:“下回记得换手,看都要肿了。”
我摆摆手说没事儿,蹲下来擦擦眼泪,问他:“坏人被打跑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你还有别的家人吗?”我不说还好,一说那个哭的更凶了,好像我欺负了他一样。本来圣母当的挺开心的,现在搞得好像我做错事一样。丢给季雅堂带吧,反正他比较会带,而且有个孩子折磨他,对我来说未见得不是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