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好看的。”
马车边上,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孩正冷冷地看着车厢内嬉笑着的沐离。
这是昊承第一次接触燕尾服,他精致的五官和眉宇间缠绕的那股英气让他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位世家贵公子。燕尾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将他整个人衬托的不着凡尘,但昊承却不怎么喜欢这套衣饰。
无论是他前世和今生都没有穿过如此紧附的衣服,他又从小是在山野乡间长大的,对这样的着装也颇感厌恶。
就算是再规整的衣服,再细致的礼仪,也无法遮挡一个人的心性。一位真正的君子,就算是身披粗麻混迹市井,也不会因此而行不义事。
“我讨厌这种衣服。”
“怎么会?我觉得蛮适合你的。”
“君子可耕市,小人行礼冠。”
尽管衣物万般不合,昊承也知道自己的确是矫情了,况且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可容不得他这乡野君子。
“到了,到了。”
马车前那位身材壮硕的沐会长探过一个头来提醒他们,他们的马车也在一些颠簸下平稳了下来。沐离本来还在琢磨昊承刚刚说的话,但现在也顾不上多想了,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向外走去。
推开车门,昊承还不习惯燕尾服的束缚走起路来磕磕绊绊,他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座大宅。
昊承的神色有些古怪,看惯了天明商会的豪华排场他本来以为这次要去的地方又是什么遍地金砖的豪宅,但面前这栋宅子,除了很大以外倒也没用什么亮丽的装饰品,尽管价值也不菲但总比在之前的分商会看到的土豪景象好很多。
白汇县,施宅。
昊承到也能理解沐离为什么要来这里,天明商会的总部已经成为了龙潭虎穴,现在也就只能依靠可以信得过的同伴了。
不过昊承还是有些奇怪,他这一路上补充了不少天明商会的知识,天明商会与各大家族交好与机构,但这施家的名号却没有出现在其中,更不要说施家本来就名气不大,昊承也没听说施家是什么豪门望族啊?硬要说的话,就是之前从沐离口中听说过一次。
“怎么?现在不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你反而不喜欢了。”
沐离站在那宅门前冲昊承招手。
昊承摇了摇头也懒得去想那么多跟了上去。
“沐公子,您来了。”
一进门八位女仆就整整齐齐的立在厅道两旁,中间一位管家样子的中年男子朝着沐离微微弯腰。
“不必如此费心,寒管家,具体事宜我已在信中明说,就是不知道施姨她……”
还没等沐离说完,一个人影忽然从二楼跳了下来,沐离想都没想就侧过身子去,这可苦了刚刚跟进来的昊承。
砰!
昊承的危险预警自然发作了,但仔细一看掉下来又是个女孩,只好忍了下来。
“哎呦,沐离哥你躲什么呀?我都撞到地板上了,疼死了。”
清脆的女声从昊承身上传来,一个身穿碧绿衣裙的女孩正带着些许怒气看着沐离。
沐离只是指着昊承笑着说道:“那有,不是有人接住了么?”
那女孩低头一看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昊承。
“我虽然很瘦没多少肉都是骨头,但还不至于让人以为是地板吧?”
“抱歉,抱歉,我都习惯了……对不起!”
看着慌忙的女孩与狼狈的昊承,沐离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只是笑了笑,昊承也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冷冷的说道:“你很想死的样子。”
“咳咳,来来来,我拉你一把,哎呀这燕尾服都脏成什么样子了?我给你拍拍。”
“沐离哥我呢?我的衣服也脏了!”
“呃……没事不是还有女佣在旁边吗?”
“放心,就算你讨好我,我下手的时候也不会去管你的血贱了一尺还是三尺?”
“哦,你这小屁孩怎么说话的?什么溅不溅血的?”
“你也就比我大二三岁,你叫谁小屁孩?”
正当这三个小朋友争吵的时候,一位面容慈善的中年妇人正在管家的搀扶下慢慢走下楼梯。
“怎么这么热闹啊?”
绿衣女孩听到声音匆匆跑到妇人身边。
“妈妈。”
“施姨。”
沐离看到妇人走来赶紧停下了与昊承的争吵站到一边施礼。
“这位小朋友就是一救了小离一命的昊承小友吧?还真是少年天才,才六七岁就拥有这么好的灵阶。”
昊承心中悚然,他惊悚的并不是那妇人仅仅只是扫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底细,更可怕的是,那妇人的目光居然在有意无意中向他的右手靠近。
……
沐义明在昏迷中醒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上这样一场好觉了,在平日里要提防暗杀就连晚上睡觉时也要留一份心,没想到最后倒是因为暗杀才睡了一场好觉。
前几天的暗杀他没有多少记忆,无论是暗杀者的样貌还是他使用的武器?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护卫就下了,还是自己已经死了?
他唯一记忆深刻的,是一枚铜币。
一枚他在他儿子成年礼亲自帮他带上的铜币。
那枚带血的铜币从他要阅览的资料中滚落出来,他绝不会认错这枚铜币!那是他亲手锻造和监督的,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枚铜币怎么会在这?
明明应该在阿城身上,应该在边陲的南蛟县的呀!难道……难道……
当他的手颤抖的像铜币伸去的时候,想确认的时候,灵力爆炸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直到他的双眼闭上目光所及皆是黑暗。
老人坐在洁白的病床上,他身边环绕着的尽是价值千金的奇珍异宝所制成的用品,他伤口所用的药物都是万年一见的奇药。而那个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老人竟然会因为见到一张质地粗糙的糙纸潸然泪下,竟然会因为一枚市值一钱的铜币痛心疾首。
秘书长静静地矗立在门外,他和沐义明的年纪相差无几,几乎是看着沐城长大的,对于此等噩耗他又何尝好受,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在会议上如些大动肝火的原因吧。
秘书长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他明明可以去安慰沐义明的,但最后还是默默走了出去,有些事情并不是旁人三言二语几句就能够淡漠与遗忘的,终究还是要自己才能走出来。
秘书长回到了他的办公室,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对于会长的刺杀已经让天明商会的两大主派系——沐义明的会长派与沐义言的法司派剑拔弩张了,那场荒唐的会议已经被当做两大派系的第一次大碰撞,他……还有的是要忙的。
“秘书长!”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干什么,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没有重要的事不要烦我嘛!”
“但…但是……”
戴着眼镜的女人气喘吁吁,直接将自己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秘书长看着手中的文件,颜色越来越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