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途将军将使命告知给七位将士时,茫然的将士很快就产生了异议。
若是前往蓬莱、天堑倒还好,北狄此前进犯云谷,难道如今还要恬下脸来?九幽世代诡秘莫测,难道要前去冥界搜寻巫师踪迹?还有那毫无人烟的烛漠,沉沉的藏海,位于西北寒风呼啸的凛原……
庆幸的是,云衍前辈早就想到了这些,他把去往云谷之外的七国路途以及告知七国讯息的方法提前告知给了云途。
沉沉云谷之外,隐着无人知晓的天地。
独峦之上,云宙难能的走出了屋子。
数日未能出门的他,此番看来面容憔悴了不少,行走起来似乎都摇摇晃晃。契宠白虎被他终日放任,庆幸它没有惹来祸端,虽然没能寻见踪影,云宙似乎也并不在意,毕竟现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云宙能分明的看见百姓面容上的失落,每双无助的眼神中似乎都透露着绝望。
而百姓们也满是好奇的打量着数日未能露面的谷主,在亲眼见到谷主形如枯槁后,那些人似乎更加落寞了,他们叹息着,认定了云谷将会灭亡。
云衍跟在云宙身后,他的神色凝重不已。
云宙明白,没有斗志的百姓意味着希望的丧失,接二连三的灾祸教人们失去对生活的憧憬,身为谷主的自己没能让百姓感到幸福,绝望将会笼罩在云谷之间。
当云宙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云衍便猜到谷主会落得哪般境地了,他幽幽的跟在云宙身后,眼见着这个几日未眠的少年苦撑着身体。
“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终于,云宙停在不知处前,云衍忙提醒着,即便他明白自己所言不过是想让谷主不要沉浸于自责中。
云宙没有作声,正如云衍所料,他陷入苦楚之中。
“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云宙无奈的望着沉沉毒瘴,又望了望山谷之间寂静的潮水。
“做什么都可以!”云衍眼中放出光来,他转过身,站到了云宙面前,“只要是新的事情,只要能让人们忙碌起来,忙碌会让人满足!”
云宙看了看周围落寞的人们,他们终日活在庸碌之中,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在生死面前,生活的贵贱又有何意义呢?
除了这,云宙不免想到了自己。父亲云峰贵为谷主却依然离去了,如今母亲也不知是否安好,还有妹妹云惜与弟弟云辉,他们的生死又何如?自己虽为云谷谷主,却不也是苟延残喘?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云宙心头立马浮现起云霁冷若冰霜的脸,他感到一阵温暖,即便说不出所以然,但他总能从云霁身上寻来希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云霁笃定的话语又飘荡在自己耳边,即便她并不在自己身边,也即便那句话飘忽得渺茫。
不知怎么,当云宙再抬头遥望沉沉的云谷时,弟弟云辉欢快的身影突然映现到自己眼前。玩世不恭的云辉在曾经的云宙看来不过幼稚至极,然而此刻再想起弟弟那活跃的身影时,竟然有几分羡慕。
这人世间满是疾苦,若真就没心没肺的活下去该多好?没有忧愁,无惧烦恼。
云宙想起云辉那想做就做,不顾后果的样子,不免黯然神伤。
如今的他肩头沉重至极,他不能随心的生活,也不能放任自己。毕竟,他心系着云谷余下的三万百姓!
眼前,云谷的山川满目疮痍。曾经云梦城外洋洒着丁香的月光流转在每个夜晚,寂静夜色里,凝霜的窗台总要落满丁香。
只是,那时的他待在屋子里,却很少出来观望。
想着想着,云宙又想起母亲萧亭。似乎母亲总爱站到云梦城宫阙中凝望漫空飘飞的丁香,她的眼神迷离而忧伤。
云宙想起每次离开云梦城时的样子,记忆中每次远行,母亲都会送上一束丁香,在束好丁香后,她总会叮咛几句,无非是些关照弟弟云辉的话。
起初,云宙只是觉得身为兄长,自己义无反顾,毕竟云谷本就以幼为先的礼仪。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即便是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母亲萧亭仍旧再三叮嘱。无论是远行还是离家数日,母亲总会拉住云宙有心的嘱咐他,一定要照看好弟弟。就像是,在母亲眼里,云辉才是她亲生儿子一样!
也不知,在云宙不知的时间里,母亲是否也有拉住云辉叮咛一番,教他听从自己?
云宙摇了摇头,他没有往下想,也没敢往下想。
倒是,自己消失祖父的事儿又惹得他疑惑不堪。他搜寻不到半点关于自己爷爷的事情,也无从打听到有关祖父的任何讯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个人般,难道父亲云峰是凭空出现的?
这几天云宙终日埋头于典籍之中,奈何他如何搜寻,也找不到半点有关毒瘴的记载。此间,他也有意搜寻,却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上上任谷主的记载。甚至有些书在最为关键的章节被人撕毁,断章的古典像是有意在隐瞒着什么。
可是,为什么没人知道这段历史?
云宙没有多想,他并不知道身旁的佐政大丞与自己的祖父究竟有何等瓜葛,更不会想到去找一个外来人询问云谷的历史。
平日里毫无遮掩的云衍在云宙看来可谓鞠躬尽瘁,只是面对上上任谷主的往事时,他总是游离着眼色,像是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父亲云峰究竟是如何出现在云谷的?
云宙忽然疑惑起来,记忆中的父亲似乎威严而难以靠近,他没与自己有过多的言语,每当父亲站在自己年前,云宙总是低着头恭敬的注视着父亲洁净的衣角。
云宙慢慢想起来,似乎在自己懂事之后,父亲也会如母亲一般叮嘱几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他会带着威严,让自己多教导弟弟云辉……
对的,父亲也是这样!
云宙眼中忽然飘忽,他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容置信,又分明有一丝愤怒。
自己活得如此疲累,而云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