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唐婉将约书拿出,对李孟元道:“我昨日与洞虚约定比武,你只需再拖过两日,等我身体康复,我杀他们。”
李孟元看完约书,心领神会,他笑道:“我跟那镇元再打百日也是不难。”
两人会心一笑,牵手来到船头,洞虚等人自然早就等在那里。众人一起来到一处平坦沙滩,也不多说,李孟元与镇元相互道了声“请”,就打作一团。
一帮船工在海边生火,正在准备小海龟的烧烤大餐,只有船老大一人做在船上,远远看着他们在海边玩的热闹,眼里全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作为巡海使,不能离开海船。
李孟元与镇元第一个时辰,打的难分难解,他梦中武学还未拿捏的熟稔,正好拿着镇元试炼。
镇元却是暗暗心惊,几日不见这李孟元进步之大简直骇人惊闻,他招式怪异,发力极为诡异,自己的剑势被他双手发出的各种诡异招式,扯的支离破碎,如同陷入泥沼之中,无法发力,也无法挣脱李孟元的拳网。
李孟元反复练习体会这六字诀在对敌中的妙用,一个时辰下来,是大有所得。他早就可以一拳崩掉镇元,但却不下手,只是跟他不断过招。
一众看客都是世间高手,见李孟元能赢不赢,只是在那跟镇元周旋,也都迷惑不解。
洞虚暗道:“他若是这么拖延下去,纵然几天不胜,也拿他毫无办法。”
到了了中午时分,遂举手叫停。
李孟元大嚼船工捞上来的海鲜烧烤,真是舒爽无比。众道士不爱荤腥,少少用了点稀粥就已完事。
唐婉与众船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划拳猜口令,真是热闹无比。小海龟蒙头猛吃,九成食材都塞进了它肚子。船老大心中羡慕,不忍再看,索性躲进船舱不出来。
下午再战,两人龙精虎猛的打了几个回合,镇元找准一个破绽,一拳将自己打晕。一众船工看的呆若木鸡,这世上还有这种比武,真是大开眼界。
唐婉暗叫一声:“糟糕,这龙主竟如此奸诈。孟元拳法未熟,恐怕不是那几个九段高手的对手。”
镇元被抬下去之后,洞真拔剑走上前来。他抖手一个剑花,说了声:“阁下技艺非凡,洞真前来领教。”
李孟元这时才明白,心里骂了声:“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唐婉异常紧张,一块肉含在嘴里都忘了咀嚼。任她智计百出,此时也束手无策。只能暗道:“若真不行,只好动用银刀杀人。”
李孟元哈哈一声长笑,朗声道:“在我眼中,尔等都是鼠辈。”
话音刚落,纵身一跃而上,拳如猛虎出山,直奔洞真老脸。
洞真不慌不忙,长剑一翻,只见朵朵剑花,如春日百花竟放,转眼间,李孟元如置身花海。
唐婉暗暗点头,心道:“臭道士这剑法到是真不错,孟元真不是他对手。”
洞真剑气纵横,如天罗地网一般,将李孟元困在自己剑势之中,不过一刻钟时间,李孟元已是浑身伤痕,衣衫褴褛,虽说都是皮外伤,唐婉也是看的揪心无比。
此番才是真正的生死磨砺,李孟元使出浑身解数,六字诀连绵迭发,拼死周旋,明明败势已定的他,在洞真连绵不绝,大浪一般的攻势中,居然挺了下来。
就如一叶扁舟,在海浪中东倒西歪,盘旋回转,却始终未被巨浪掀翻,反而慢慢找出巨浪间歇,开始乘风破浪。
半个时辰后,龙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朝左右一施眼色,三人突然一跃而上,围住正紧张万分死死盯着场中恶斗的唐婉。
唐婉回过神来,嗤笑嘲讽:“堂堂龙主,居然食言而肥,如此卑劣,令人失望。”
洞虚却道:“赌约未说旁观者之间不能动手,也算不得违约。”
圆得拔出长刀,怒道:“师傅,早些杀了这妖女,跟他啰嗦什么。”
他与圆休本是纵横江湖的大盗,情同手足,被洞虚收复后,拜入洞虚门下,如今师弟被杀,他恨不得将二人挫骨扬灰,为圆休报仇。
三大高手齐齐亮出兵刃,就要动手。
唐婉连忙举手叫停:“等等,等等,我等都是当今世上顶尖的凡人高手,如此群殴,岂非要被世人笑话。”
圆得破口大骂:“笑话你#%#。”
长刀化做一道匹练,夹着风雷之声,劈头向唐婉斩去。
圆得在唐婉身后,这一刀如同偷袭。
唐婉微微侧首,众人只听见“铛”的一声,圆得一刀砍在唐婉肩头小乌龟身上。
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如同砍在钢板上,圆得面色剧变,半身发麻,虎口竟被震出血来。
小乌龟吃饱了,正在那打盹,此刻被惊醒,伸出脑袋一看,周围剑气森森,连忙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真是一只缩头乌龟!”唐婉骂声中,身形鬼魅般一飘,趁着众人愣神的瞬间,转身就跑。
洞虚纵身跃起,长剑飞天而来,直刺唐婉后心,唐婉看也不看,抄起乌龟往后一扔,乌龟打在洞虚剑上,又是铛地一声,洞虚如被万斤重锤轰击,长剑脱手而飞,身形被强行逼停,乌龟弹回唐婉肩上。
这几下交手不过在顷刻间,唐婉已冲出黄龙观三道士的包围圈。她叫了声:“孟元回船。”
只见一道白影,顺着山脊直奔山顶海船。
一道黄影裹着一道银光一闪,如天外流星直刺白影,快狠准,正是洞隐。唐婉左臂挥手一挡,洞隐长剑正中唐婉腕上银刀,细窄长剑,弹簧般弯起,将二人弹开。
等洞虚缓过一口气,发力狂追,却见唐婉坐在船舷上,晃荡着双足,笑嘻嘻的看着他。
“如今已经到了船上,龙主又有何说法?”
洞虚看那唐婉,如见魔鬼,那笑容简直就是世上最可怕的魔鬼之笑。
其他人冲来,正要动手,洞虚拦住道:“不可。”
这渡船能渡这汪洋大海,岂是他们所能冒犯,洞虚阻止麾下鲁莽。
冷声回唐婉道:“那就按规矩办。”
小乌龟回到船上,连忙爬着去找船老大,这唐婉身边固然好玩,但是小命要紧。
唐婉一脚踩住它的小尾巴,啐骂:“再跑,剁了你的尾巴炖汤。”
船老大远远看见,一把捂住胸口,只觉得心在滴血:我的心肝小宝贝,且委屈你几日。
李孟元也逃回船上,洞虚带着众道士回了舱室。
子夜时分,繁星耀目,船老大拿出罗盘,一阵拨弄,然后脸色大变。
他走到正在舱顶赏月的唐婉身边,鞠了一躬,柔声哀求:“姑奶奶救命来着。”
“又咋啦?”唐婉拨弄着小乌龟,这厮居然敢背叛她,她正想着该如何惩罚这缩头乌龟。
船老大跟小乌龟有些哀怨的彼此对望几眼,然后闭上眼,狠狠心不再看它。
“姑奶奶,我们被那大妖打到了魔海的荒岛上,姑奶奶不出手,俺是没本事跑出去。”
“你一个地仙巡海使,跑不出个魔海,骗谁呢?你到底又在耍什么花招?不老实交代,就将这缩头乌龟拿去烧烤。”
小乌龟听见,那是浑身瑟瑟发抖。
“姑奶奶你莫吓它,它还是个没断奶的娃娃呢。”
唐婉听了,嘿嘿一笑,将小乌龟捧在手里,抚摸着安慰道:“乖乖不怕,不拿去烧烤,也不炖汤。”
小乌龟松了一口大气,耷拉着脑袋趴在她手掌,两眼无神,一幅生不如死的样子。
“好啦,好啦,姐姐明日带你去海边捉个海兽,烧烤了,塞塞牙缝,这下总满意了吧。”
小乌龟顿时精神大作,连忙点头如捣蒜。
船老大苦着脸道:“俺被天罡法禁封了一身法力,如今手无搏鸡之力,顶多也就避个风躲个浪,哪里还有本事闯出这魔海。”
“那你说说,这魔海到底啥讲究?”
“这里凡人叫魔海,其实就是众海妖的斗法场,天罡法禁压制众妖血脉,无法修成妖王,各族海妖在此决出胜负后,最强者就来挑战天罡法禁。破天成功的,自然是成仙而去。不愿成仙的也能去妖庭做个妖王,不再受天罡法禁的压制。”
“等我养好伤再说。”
说话间,一阵乌云飘来,原本皎洁的夜空,盏茶功夫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说来就来,道祖保佑。”
船老大念念有词,海船撑起一团气泡,将那风雨隔挡在气泡之外。
一道巨型闪电,横跨天穹,闪的夜空雪白一片,一个巨大长满触手的海妖遮天蔽月,触手漫天飞舞,声势骇人。
一阵阵霹雳雷声传来,震天动地。
大妖发出古怪的声音,船老大连忙掩住双耳,唐婉长袖遮住小乌龟,其他人被这声音所震,嘴眼耳鼻血流如注,尽皆昏迷,除了船老大,唐婉和昏睡中的李孟元,无人辛免。
唐婉听得分明,那大妖用妖语对天吼道:“天罡法禁,你断我成道之路,今日与你鱼死网破。”
大海妖卷起巨浪,冲天而上。天穹之上,雷光爆闪,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从天而降,将那大妖裹在网中,一个浩大声音响起:“能破此网,准你成仙。”
那网用雷法织成,五行雷法不停轰击网中大妖,大妖血肉横飞,拼死挣扎,要破网而出,海面上一片腥风血雨。
唐婉捂着眼道:“好惨,好惨!”却又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偷看。
大妖挣扎许久,找出大网弱点,一声狂吼,全身血肉凝聚,裹着妖灵,一道血冲冲天而上,拉着巨网向天穹撞去,这已是大妖最后一击,若不成功,就要身死道消。
一道血红的流星,在天地间画下一道血红色的长线,撞入天穹消失。
这时大洋上,各种怪声潮水般响起,海上顿时风浪大起,小岛被各种大浪一波又一波的狂洗。
这是海妖各族在庆祝那大妖破天成功。
“壮烈!这成仙之路,实在艰辛,但上天也有好生之德,总是留着一线生机。”船老大自言自语,似在感慨,又似在委婉劝说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