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薄薄的背心穿在里面,外面再披上一个白色的大衣。腰上系着带有类似围裙一样的长带,从腰间一直到脚脖那个位置。
达温仔细地照了照镜子,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仔细端详过自己的样子了。镜子中的倒影非常憔悴有陌生,头上绑着绑带,脸上有很多擦伤。
达温已经是在外城生活了很多年的人了,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当然,这并不包括东边的那些森林和山脉,他毕竟不是个猎人。
虽然这些南方的人在这里新搭了很多的营帐,达温刚刚被余介带过来的时候他能看出这是往东南方向走,离外城边界不远,但是要到城中心还有一段距离。
刚刚从东边受伤的士兵已经早早地被带到了营帐里来。他们很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等待那些穿着白色大衣的人来给他们包扎伤口。看到这些人一脸平静的表情,达温也感到十分震惊。他们的身体明明还在流着血,却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貌似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
卡尔在刚刚被一个信使给叫走了,说是要参加什么会议,只留下了达温一人站在这营帐中的一角不知所措。
达温也在仔细地回忆与卡尔的谈话。他仔细一想,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他当时在餐厅前所传达的话白卓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国王,那为何柯尔莱不会派人去把守南外城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达温的汇报并没有被完整地传达给国王。
那白卓岂不是有问题?
难道白卓是他们的人?
达温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白卓魂术师在柯尔莱也算是颇有威望,他之前也没有任何表现可以让人产生怀疑。而且,据达温所知,白卓曾到南外城的次数就少得可怜,怎么可能会和南方的人勾搭在一起。
但是,现在无论白卓是什么样的人都与他无关了。他自己的生命,他妻子和女儿的生命还在危险的关头。
毋庸置疑的是,国王认定了达温背叛了柯尔莱,况且达温现在也的确是这么做了哪怕是被迫的。他的妻子的女儿还被关在内城,他得想办法去救。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纤长又细嫩的双手,除了刚刚从马上跌落下来的一些刮痕之外,可以称得上完美无瑕。这双手不会什么东西,只能写写字,搬搬东西。甚至连重一些的东西都搬不动。
镜子中的自己,留着一头微微带卷又秀丽的头发和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卡尔之前没有说错。他拿什么去救他的家人?他什么都不会。
“去帮我拿一块纱布。”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达温的沉思。
那个人从他身后飞快地走了过去,还带起了一阵凉风,将达温腰上的带子都挂了起来。
达温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没有搞懂刚刚那个人在和谁说话。
“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那个女人又走了过来朝着达温大声问道,“去拿一块纱布过来。”她用很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满脸迷茫的达温。
“纱布在哪?”达温小声地问道。他转过身去看了看身前的这为女人,她的穿着同他差不多,似乎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穿的。不同的是,她有一头漆黑的长发和浅紫色的双瞳。
紫色的瞳孔并不常见,但是这样的人也不少,只是达温在柯尔莱中从来没有见过。据说是月之国比较古老的几位大家族中会有这种颜色的瞳孔。
没想到的是,达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他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
那个女人见到达温一脸惊奇的表情手叉着腰,歪着头看着达温:“你是新人吧?”
“啊......”达温吭叽了半天,回答了一声“啊”。
“纱布在那边抽屉里的第二个格子中。”那个女人抬手指了一下便赶紧转身去忙了。
达温赶紧跑向了她指的方向。这里的东西摆放的都很整齐显眼,除了病床就是柜子,还有一些小推车,桌子椅子什么的。他从柜子中找到了纱布后走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递给了她。
“谢谢。”她头也没抬,直接用手接了过去。
达温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人,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她身上穿着被卸掉了一半的盔甲,衣服和皮肤上都有一些被烧伤的痕迹。她的左手腕上有一块皮肤似乎已经完全脱落掉了,露出了血红色的肉。
那个女孩紧闭双眼不敢去看自己的左手腕,她把头扭到了一边,咬着嘴唇,忍者疼痛。达温也赶紧把目光从她的手上移走了,他也不忍心看到这种场景。
“你叫什么?”那个女人边给女孩查看伤口边问达温。她全程都在认真地工作,没有抬头,但貌似也完全能猜测出来达温现在的所思所想。
“达温弗里斯。”达温用很顺从的语气回答道,“你叫什么?”
那个女人抬头用惊讶的眼神看了一眼达温,似乎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轻笑了一下说道:“晓紫。”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达温问道,他很木讷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你先看着学吧。”晓紫拿起了在她右手边桌子上的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瓶子,然后将里面的液体一点点地倒在了女孩手上的手腕上,“这个可以消毒。”
晓紫的手法很利落又熟练,她将女孩的伤口清理好了之后就迅速用纱布给包扎了起来。
“你是柯尔莱人吧?”晓紫低头问道。
达温一头的棕发的确特别的显眼。
“是......”他赶紧收住了嘴,“曾经是。”
晓紫一脸已经知道结果了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吃惊的感觉。
“刚来到这里有些不习惯吧?”她问道。
“嗯,是有点。”
“你会越来越不习惯的。”晓紫给女孩包扎好后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达温。她的笑容背后貌似暗藏着很多杀气,令达温不由得地背后一凉。
“别听她胡扯。”卡尔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打断了达温和晓紫的谈话,“她就喜欢吓唬人。”
晓紫见到卡尔进来后一脸无趣的样子走了出去。
“不错,我走这一会儿,你居然还能完整地活着。”卡尔还是一口玩笑语气的样子调侃着达温。
达温长舒了一口气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他感觉在这种地方待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忽然,营帐外面响起了巨大的钟声。达温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两只耳朵竖起来听着。
这钟声貌似是从外城边界的地方响起的,声音非常沉重,整个南外城的人都能听到。响亮的钟声碰到穿梭了数百里,碰到墙壁后又反弹了回来。层层回音叠加到了一起,荡气回肠。
“这么快......”卡尔也站在原地仔细地听着钟声,他的手指在大腿上慢慢地敲打着,好像在数钟声的次数。
一次,两次,三次。
外城边界的钟是用来警告全程的人有敌人入侵。这些年外城一直很平稳,就连达温也从来没有过听过这钟声的响起。之前,路过边界城门时达温曾远远看过城墙上的钟,那个钟及其之大,但仿佛有些老而且貌似还生了一点锈。可能就没有人敲过它。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这个钟的响声。
一共三次。
“有人来了,快做准备!”卡尔迅速地喊道。
一瞬间,营帐内外的人都匆忙地跑动了起来,传来了一阵喧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