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温骑上了马,跟着卡尔的队伍向城中奔了过去。
有两颗法术礼炮落在了城中。法术礼炮带有强烈的“燃烧”性质,一旦大中在人或者物体身上,将会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和一时间难以熄灭的大火。
城中伴随着一声巨响后,很快就冉冉升起了滚滚浓烟,达温在很远的距离骑着马就能看到。
外城有很多的小户人家的房子都是木头材质的,包括达温自己。所以这烈火一旦燃了起来,便很有可能将周围的房屋一并烧毁。虽然说是只落下来了两颗礼炮,但是损伤面积却是无数。
密密麻麻的深灰色颗粒构成的浓烟随着气流慢慢上升到了空中最后于天空连成一片,直接升入云霄去。乍一看,像是一座顶天立地的深灰色巨塔一般。城中的人都在慌乱地尖叫着逃跑,还有一些人拎来了一桶水,无济于事地想要去扑灭那比他整个人都大上好几倍的活。
站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们也开始纷纷疏散人群,把他们引到安全的地方。
卡尔率先领着队伍们到达了城中,刚刚和达温说话的晓紫就跟在卡尔的身后,而达温则跟在这一群人的最后面。他似乎就是来打下手的,貌似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自己还带着一身的伤痕。不过,见到外城这样伤痕累累,达温是无论如何也会来帮忙的。
他张开了嘴,仿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住了。达温的手紧紧地攥着马绳,手心里在不断里流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战争所带来的狼狈。街上正是有着和他昨夜在路上遇到的一模一样的巨坑,街两侧的房屋几乎都被炸得只剩下了半块墙壁,其余的地方都化成了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在众多残骸周围,还躺着几个已经失去了呼吸,被血液盖住了面目的人们。有一些,甚至连尸体都不是完整的,仅有一只手臂或者半个身子,血肉色的肠子还裸露在身外。
“他们真的是完全不在乎他们自己的人。”卡尔盯着这些被礼炮所夺取性命的人的尸体语气捎带愤怒地说道。
“快去看看有没有伤者需要抢救!”卡尔扭头向身后的队伍大喊道,“晓紫,你带一队我带一队。”
晓紫点了点头,带走了大概十几个人和卡尔分头行动。达温则跟着卡尔的队伍。
他们飞速地跳下了马,挨个街头查看废墟中是否还有活着的人。
达温脚下行走的这条街,正是他家所居住的一条街。曾经热闹的大街小巷,来来往往的人群,热情的商铺,都已经烟消云散。眼前除了一片火海,就是片片残骸和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从这些法术礼炮中存活了下来。幸亏当时的那些礼炮只是炸在了空旷的土地上,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燃物,不然达温肯定活不到现在。
眼前的场景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达温仍然认得他自己的家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趁着卡尔和其他人都在忙着看伤者的时候,他赶紧飞速地朝着前面飞奔了过去,这时候已经没人有闲工夫去搭理他了。
当他奔跑到了家门前才发现,自己的家已经被烧到失去了房顶,就连门都已经失去了一角。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烈火一点点吞噬着家中的一切。空荡荡的家里,果真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此时,屋内有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声音的话,他一定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海中,哪怕是将自己都烧成焦炭。可是,除了木头坍塌在地的声音外,别无其他。就连求救声或者一点人的声音都没有。
达温曾在这个地方度过了自己的大半个青春,从与爱人相识一直到拥有家庭都是在这间平凡又不起眼的木屋中度过。
“一生只做平凡人”就是达温最远大的理想。
现在,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变成了烈火的食物,那两个永远都会等着他回家的人也不知去向。
块块木头劈里啪啦地倒在了地上,地上的地毯从一角开始燃起,然后慢慢地从红色变成了黑色。
火焰,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啃噬着眼前的一切,却还要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一行眼泪从达温的眼中溢出,滑过脸颊,滴在了地上。
眼神从惊讶,变成惋惜,变成愤怒,变成平淡......
“救命!”
达温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声微弱的求救声。达温迅速回头查看,发现正是隔壁家的柯尔莱婶婶被压倒在了一个木头下。
达温赶紧跑了过去脱下了外衣把手给包裹了起来,然后从木头的底端开始奋力地向上抬。
婶婶被压得喘不过起来得婶婶在痛苦地呻吟着,她的正片后背都已经被火所烫掉了一层皮。
“啊!”达温怒吼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沉重的木板给整个推走。他迅速把沾上火苗的衣服从手中扔掉了,然后赶紧把婶婶抱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没事吧婶婶?”达温一脸焦急地问道。他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以一个普通人的眼睛来看也能知道婶婶伤得非常严重。她整个人被木板压得直不起身来,只能趴在地上,背部和手臂上都有明显的烧伤痕迹。
婶婶非常无力地趴在地上虚弱地呼吸着,她的眼睛半张开着。脸上蘸到的灰土掩盖住了她一条条的皱纹。
“我的儿子还在里面......”婶婶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
那个看起来身体很强壮的猎人?为什么他没有跑出来?达温很惊讶地盯着婶婶家的方向看去。里面除了亮眼的黄色火光之外,再无其他,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整个房间都被大火所包围着,没有一点出路。
“我去叫人来帮忙。”达温赶紧站了起来。他没有办法解决,说不定卡尔可以。
“您坚持住!”达温大声地喊了一句,然后赶紧朝着卡尔的方向跑了过去将卡尔叫了过来。
卡尔虽穿着白色长衣,但却健步如飞。大衣在他身后疯狂地抖动着,仿佛一个帅气的披风一般。达温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跑得满头是汗,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里!”达温气喘吁吁地双手杵在膝盖上,边喘气边指着趴在地上的柯尔莱婶婶说道。
卡尔见到这位婶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于是便蹲了下来歪着头看了一下她的脸后说道:“已经死了。”
达温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就连头上的汗珠似乎都在脸上静止了一般随着呼吸的停止而挂在脸上。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一直住在他对门的柯尔莱婶婶——趴在地上,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地很安详的表情。脸上挂着黑色灰和一些擦伤,双手被烧伤的皮肤泛着分红的印记。她像是沉睡了一样,带着她一如既往的祥和的表情就这样离开了。
“那里面还有人。”达温又指了一下婶婶的家中。几分钟的时间,一整座房子被烧得只剩几根粗壮的柱子还在坚强地树立在地上。
卡尔很快地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答案,他很低沉地说道:“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