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很喜欢和我说话,而我却显得不太健谈,爷爷问一句,我便答一句,但是他很少问我关于学习方面的事,反而是经常问我平时喜欢做些什么或者长大了有什么理想。说到理想我并不是没有,学前班的时候,我的梦想是长大后当一名科学家,到了一年级改成了飞行员,而到了一年级下半年时却又变成了‘想当一名画家’,直到今天我也弄不清将来究竟想要干什么了,反正玩一天算一天呗。爷爷被我逗得‘嘎嘎’直乐,非要领着我去街上买我喜欢的零食。
路过小卖部,我被一个玩具型的茶壶所吸引,它表面是一个茶壶,但实际上它是一个转笔刀。
爷爷看着我爱不释手的样子乐呵呵的问道:“喜欢这个不?”
“喜欢。”我回答的不假思索。
我最终得到了那个‘茶壶’,却忘记说声谢谢。
“那个谁,你等一下。”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好像还有些耳熟,我知道这声音十有八九是叫我的,但是我并没有回头。
“沙包之王,你等一下!”嗯,这句中听,我便立即回了头,果然是郑越。
“干什么?”我冷冷的问。
“干什么?哼哼,找你单挑报仇!”郑越说着竟从兜里掏出了一整盒粉笔,只是拿出来的时候由于盒盖没有扣好,导致粉笔散落一地。
“哎呀!”郑越皱着眉头,慌乱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粉笔。那粉笔盒我见过,其实就是平时老师们放在讲台上的那种粉笔盒。我又想起了一件事,经常听到我们班主任说三年级的粉笔老是不翼而飞,原来罪魁祸首就是郑越,真不知道他偷拿这些粉笔有什么企图。
只见郑越猫着腰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之后又直起身和我使了使眼色,有点儿下挑战书的意思。
我笑郑越:“你画的像一个屁股!”
郑越狠瞪我一眼:“少啰嗦,你敢不敢来吧?”
我问郑越:“我没带沙包,你有吗?”
郑越瞪大了眼睛缓缓说道:“我也没啊,要不你去拿,我在这等你,怕就别回来!”郑越说完双手作叉腰状,昂着头站在圈里。
“这是你同学吗?”爷爷不禁问道。
“不管他,我们回家吧。”
十分钟后,我提着沙包前来应战,可郑越人却不见了,足足等了二十分钟之后,我再也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粉笔头,在圈里写下了五个字:“郑越大傻笨。”无奈“傻”字不会写,便用了拼音“sha”来代替,确切的说现在应该是四个大字:“郑越大sha笨。”写完之后我便悻悻离去。
很快到了腊月,自从爷爷来到南方,就一直水土不服,他时常捂着肚子,转着圈的揉,我也会学着他的模样,待到爷爷被我的举止逗笑,肚子便不再疼了,这是爷爷对我说的,我信以为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成就感。
天气渐渐转凉,爷爷痛的更厉害了,揉肚子也不顶用,不得已,在家里挂了个点滴,这一挂就是一个多星期。
“爷爷,你好点儿了吗?”我想,打了那么久的点滴,应该快好了吧。
“好了,好多了。”爷爷笑得灿烂,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爷爷说这是他在南方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但是事情好像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没多久爷爷就住了院。
我问爸爸:“爷爷为什么不在家里打点滴,非要去医院呢?”
爸爸吞吐道:“医院的话......条件要好一点儿吧。”
“那爷爷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吧?”我接着问道。
“嗯......我先接个电话!”
此时大哥大忽然响起,只见爸爸焦急的拾起大哥大贴耳说道:“噢,还是要做手术对吧......嗯,你说吧,多少钱?”爸爸的声音显得焦躁不安,“行,可以了,可以了就这样吧!”
我之前一直置身事外,一直以为爷爷只是遇到了一些小小的病痛,直到听到“手术”二字,我心中不禁一颤,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去问,更不敢去想。
又过了几日,我的生日到了,生日当天晚上,只有妈妈一个人为我过了生日,我很好奇这么晚了,爸爸和奶奶他们都去了哪里,我猜大概是呆在医院吧,还没等继续想下去,我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大清早噩耗传来,爷爷去世了,我原本计划着今天下午放学后,带着昨天事先留好的一块生日蛋糕给爷爷尝尝,但是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天往后,我仍然同平常一样上学、放学,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爷爷的后事办完了,奶奶打算捧着爷爷的骨灰回老家,在老家下葬。
奶奶临行前,一家人进行了最后一次聚餐,这天是周末,虽说是冬天,可却是阳光明媚,天高气爽,如同秋季一般。进了南方爷爷的家,一抬头,便是爷爷的遗像,遗像的两旁挂着黑色的薄纱。
屋里有些昏暗,光线透过窗洒向了地面,也洒向了部分墙面,不知是不是窗间的防盗铁栏杆阻挡着阳光,它始终无法向屋内前进一步,无论如何也照不到爷爷的遗像,以及遗像两旁的黑色薄纱,不过没关系,我依然看得清晰。
“还记得这是谁不?”爷爷指了指墙上的遗像笑着对我说道。爸爸坐在一旁抽着烟也对我笑了笑,估计也想看看我的反应。
我淡淡的回答:“记得。”
“嗯,那可不能忘咯!”爷爷的笑声大了一些,招我过去摸了摸我的头。
学期结束,寒假来临,清晨,我偶然间从一个铁盒子里翻出了爷爷过世前送我的“茶壶”转笔刀,这“茶壶”的外皮是两块铁皮包裹着的,在两块铁皮的交接处,已生满了红褐色的铁锈,我随手拿出了抽屉里的砂纸细细的将锈迹磨去,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茶壶”又重新变得光彩夺目,就和爷爷刚刚送我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