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一天,陈不二堪堪理好了自己,他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但他还做不到,他的的也做不到。这天下间做到的又有几个人呢?或许正因为抱有这种想法这天下才只有那可数的几人做到,或许也正因为这种想法这天下才有那可数的几人做到。陈不二饿了,他拿着直刀走出了房门,门外是等待的刘小兰,霍北寒,老刘叔,周叔,李叔,曲三哥,还有霍清筱。
他们一见陈不二出来,便下意识想围上去,只是陈不二笑着抬起手来,他还是不太习惯热情。
“老刘叔,周叔,李叔,曲三哥,我没能进太学。”陈不二发现自己能坦然的说出这话了,真正的坦然。
“我们知道,你还给太学那些小子上了一课。”老刘叔赶忙到。
“是啊,是啊……”另外几个老家伙见状连连附和道。
陈不二笑了笑,他不愿辜负他们的深情。
随后陈不二微笑着,看向刘小兰。“怎么样?”
刘小兰捏了捏衣角,她进了太学,他怕说出来,陈不二会失落。
“她进了。”霍北寒轻轻的道,言语却带着肯定。他不相信陈不二会这样,他不相信从北荒走下来的人会这样,这样的懦弱。
“刹那间,陈不二眼里闪起了光。”他看着刘小兰,眼里是激动,是欣慰,是一种无言的感情。他想起了老刘头,他忽然想哭,他不知道是太过高兴,还是太过怀念。他愣愣的站在那儿,最终响起了一阵笑声,这笑声啊,直冲云霄,响彻府院,那笑中的开朗,高兴,告慰…………。没有比今天更高兴的一天了,他甚至想立刻到老刘头的坟头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吃饭。”伴着笑声,陈不二说了一句。怎样祭奠这种人生中乐而无言的一刻,唯有畅饮畅食的庆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明所以,只有刘小兰和霍北寒好像明白了什么,率先跟了出去。
一顿丰盛的大餐,原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每个人都忙着张罗,刘小兰和霍清筱入了太学,便是整个霍府的大喜事,只是为了陈不二耽搁了一天。
那天霍夫人只道,陈不二是刘小兰的哥哥,没有他,这宴便不完整,所以便一直等到了今天。
直到这一刻陈不二才忽的明白,原来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傻事,他总是将霍府与自己划开,他总是固执的分清他和刘小兰,他和霍北寒,他和老刘叔他们,他和霍府。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在霍府的眼中是他是霍府的一个,是北荒的亲人。只是陈不二总是固执,偏见,他确实受不起她们的情义。共患难和同富贵,陈不二不同,他是一个可以共患难的人,却不适合同富贵,他能倾尽一切去完成承诺,却受不得半分好处,因为情义和好处在他的心中是两个极端的东西,情义是他心中的至洁,他不允许有半分玷污,他片面的认为与霍府相近有污于他与老刘头那至纯的情义。却不知辜负了霍府对他本身的情义,对北荒的情义。这天,陈不二罕见的醉了,他喝得大醉,却并不郁闷,他很高兴,没有过的高兴,为刘小兰高兴,为霍北寒高兴,为霍小丫头高兴。
醉酒中陈不二明白自己过于固执,他太过于压抑自己,甚至没有在意过北荒,他从来没想过,霍府便是另一个北荒,霍府与他并非陌生,他从来没在意过霍北寒的亲人,没有在意过霍府的主人,而她们对他是如此在意。是啊,陈不二是一个要强的人,他必然会犯这类人的通病,他们相信自己,以至于固执,甚至不愿意去接受别人的善意。那宴上的最后一杯酒,陈不二为了她们而喝,他终究还是不善于言辞。
后半夜,陈不二清醒过来,他坐在床头,将环首刀置于双膝,静静的坐着,想着。
他想去看看樊水巷,他一定要去看看樊水巷。
他一定要走下去,他一定会回到太学,只不过那一天他要平平等等的与那些个学子先生较量,没有争心,亦无恨意,只是要给昨日的自己一个交代,给男儿的那一分桀骜一个延续的理由。
他还是无法忘却那日,只是他容得下了,他容得下自己的那颗心了,这是霍府教给他的,他想起了宴上的霍夫人,那个宽容女人所做的一切,男人注定了要在女人身上学习柔的力量,容的力量。
上一次是摩罗,这一次是陈不二自己。
这世上的男儿都过于刚毅,过于固执,这仿佛是他们的天性,这是好事,只是他们终究是需要学会宽柔的,这种男儿并不太理解的力量,非热血的力量。
他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了。
翌日一早刘小兰的母亲要走了,她要回北荒,拦不住,说不动!她说看着如今的刘小兰,她也放心些了,刘小兰入了太学,不需要自己照顾了,她应该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而她要回北荒去照顾刘小兰的奶奶了,那个人才是如今大家最放不下心的人,也是大家同意她离开的理由。临行前她叫来了陈不二,要他好好的,叮嘱他对他自己好一些。长时间的相处她慢慢的了解了陈不二,这是一个可以被托付所有的人,而恰巧这样的人太过于苦涩了,时间终究是让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理解,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少年了,或许自己还未能看出父亲所言的智慧,但她看见了他的秉性,少年那不二的秉性。
陈不二与所有人一道送走了陈如雪,远远的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陈不二将伤感压在了心里。看着有众人安慰的刘小兰陈不二笑了笑出了霍府,持刀来到了长安的西角,前面是一条巷子,是陈不二一直向往的巷子,它在陈不二的心中比太学更加沉重。因为从这里走出来的人都太过耀眼,以至于天下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