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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独立董事的机制创新

独立董事制度主要是在英美这一类没有设立监事会的“单一董事会”制度的国家盛行,而要在我国现行的设有监事会的“双层董事会”制度中有效引入独立董事,就必须要注意避免监事会与独立董事在功能上的冲突和产生无人负责的尴尬。具体说来,由于监事会的功能类似于国外董事会附属委员会之一的审计委员会的功能,因而可将独立董事效用的发挥集中于内部董事和经理人员薪酬以及内部董事提名等问题上,也可以发挥独立董事在公司财务信息的审核和控制方面对监事会进行协作的作用。

在现代股份制公司中,实际存在着一个契约控制权的授权过程——作为所有者的股东,除保留诸如通过投票选择董事与审计师、兼并和发行新股等剩余控制权外,将本应由他们拥有的契约控制权的绝大部分授予了董事会;而董事会在保留了聘用和解雇首席行政官、重大投资、兼并和收购等战略性的“决策控制权”(一种剩余控制权)后,将包括日常的生产、销售、雇佣等“决策管理权”(特定控制权)授予了公司经理阶层。由于市场环境的“不确定性”和风险的普遍存在,从以上的授权关系可以看出,董事会所掌握的在企业契约中不可能完全明晰的决策控制权对于一家公司的长期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而可以说经营的最终责任将由董事会承担。也就是说,经理层的管理能使企业运转起来,而董事会则负责使企业向正确的方向良好地运转,因而每个企业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董事的能力和董事会的效率。在董事会中引入相对独立的独立董事,则是有效提高董事会的独立性和实现企业成功的重大创新。

在董事会中引入独立董事的目的在于保证董事会能相对独立于公司控股股东和内部经理阶层,从而使董事会能够有效地代表全体所有者利益,独立地判断公司事务、决策公司经营

从表面上看,公司的董事和董事会代表公司全部所有者掌握着任命经理、重大投资及合并收购等一系列重大的公司控制权。但从国外和国内一些股份公司的实际情况来看,一方面,当内部控股股东在公司治理结构中具有绝对控制地位时,公司的多数董事实际上是听命于内部股东的,有时甚至会做出有损外部股东利益的行为;另一方面,当出现内部人控制,公司主要控制权掌握在经理阶层手中时,公司的董事则受制于公司经理层而不能有效地代表全体所有者的利益。正因为如此,人们开始怀疑董事究竟能不能为股东勤勉尽职,国内有关人士则提出“董事不懂事”的看法。

目前国内经过股份制改造上市的公司,其董事会的建设存在着明显的不足:一方面是董事长与总经理职位的合二为一;另一方面则是经营层占据董事会的大多数席位,形成内部董事占据优势的格局,于是管理层可以对自我表现进行评价。根据实证分析,1998年我国上市公司中内部人控制程度(即内部董事人数/董事会成员总数)为100%的有 83 家,占样本数的 20.4%;50%以上的公司占78.2%;在所选530家样本上市公司中,董事长和总经理由一人兼任的有 253 家,占样本总数的47.7%。可以说,董事会在很大程度上掌握在内部人手中。这种局面的产生当然与上市公司的股权结构过分集中有关,同时也与第一大股东对董事会过分渗入、第一大股东与上市公司“混为一体”、使上市公司董事会失去应有的独立性有关。董事会作为所有者——股东和经营者——经理阶层间的重要枢纽,若不能较好地发挥其在公司治理结构中应有的作用,则对股份公司的长期发展和外部股东利益的维护危害甚大。从实际情况来看,解决以上问题的核心点在于保证董事会能相对独立于公司控股股东和内部经理阶层,从而保证董事会独立判断公司的事务、决策公司的经营。

20世纪70、80年代起,为了有效解决内部董事不能独立参与公司治理的问题,在内部董事架构中引入独立董事成为潮流。尽管独立董事制度在80年代才被广泛推广,但美国1940年的投资公司法就规定至少需要40%的董事由独立人士担任。由于独立董事不像内部董事那样直接受制于公司控股股东和公司高级管理阶层,因而有利于董事会对公司的事务进行独立判断。在公司治理结构中引入独立董事制度,一方面可制约内部控股股东利用其控制地位做出不利于公司和外部股东的行为,另一方面还可以独立监督公司管理阶层,减轻内部人控制带来的问题。目前世界各国中独立董事在董事会中的比例和职责得到了越来越突出的强调,即独立董事所占的比例高低表明了董事会独立性的强弱。根据经合组织(OECD)1999年的调查显示,独立董事占董事会的比例,美国为62%,英国为34%,法国为29%。而《财富》美国公司1000强中,董事会的平均规模为11人,外部董事就达到9人,内部董事只有2人。如何在我国的上市公司中建设独立董事制度,使之发挥相应的作用而不是流于形式,则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重点。

担任独立董事必须满足对“独立性”的最低要求,即独立董事必须从“无利害关系”人士中产生,其任命必须经过正式程序产生,并通过公司董事会的相关委员会来发挥作用

传统上说,公司法并未区分不同类型的董事,因而董事会中各董事不论是内部人担任还是外部人担任,都承担一样的权利和义务,负有相同的法律责任。最初所称呼的“外部董事”和“内部董事”更多的是基于一种分析的需要,但在实践中,一些国家的监管机构和上市公司已经对董事会进行了这种划分,并要求董事会在其构成上有所表现。撇开法律责任不谈,不同的董事能够且的确能够对其所在的董事会做出不同的贡献,在公司事务中起着不同的作用。实证研究表明,独立董事在解除不称职的高级经理、建立“奖勤罚懒”的选择性激励机制、限制对股东不利的公司收购等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一)独立董事的涵义

独立董事是指公司的外部董事或非执行董事。外部董事是北美常用的一个名词,意为该董事不是公司职员却是公司董事会成员,而在英国和英联邦国家则称做非执行董事。

一般而言,外部董事(非执行董事)对内部董事(执行董事)起监督和平衡的作用。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外部董事(非执行董事)必须独立于公司之外,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不能与公司有任何影响其客观、独立地做出判决的关系。值得注意的是,代表董事在国内上市公司中大量存在。代表董事一般是大股东、不动产持有人、风险资本家或银行在其投资的公司中所任命的董事。由于非执行董事可能会由代表董事、专家董事等组成,因而对非执行董事占多数的董事会所发挥的作用需要做出鉴别,因为这种形式的董事会恰恰是目前我国上市公司董事会组成的一种主要表现形式。国内的代表董事虽然并非上市公司的员工,但基本上来自于大股东,由于他们受制于大股东,一般会从自己所代表的股东的利益来考虑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与上市公司存在利益关系,因而其实际的独立性和客观性受到极大影响,有时甚至会偏离董事会的运作须符合全体股东利益这一基本原则,做出某些损害其他股东利益的决策,因而代表董事不能被认为是独立的。

以国外董事会的组成发展趋势来看,非执行董事的独立性越来越受到强调。英国凯得伯瑞报告就建议增加非执行董事的比例,并提高非执行董事的独立性,在董事会中更广泛地使用独立非执行董事。这也就是说,以独立非执行董事为多数的董事会与以代表董事为主体的非执行董事占多数的董事会是不同的。由于对独立的强调,也就出现了独立非执行董事和外部独立董事等更直白的称谓。

依照国外对董事会所作的规范分类,任何一个董事都将履行执行、辅助和监控这三种功能中的一种。执行董事由公司官员、退休者和其他内部人组成,由于不是监督者,内部人能够向董事会提供公司经营的有关信息;辅助董事也称为“准外部董事”,由融资者、咨询顾问、法律顾问和相互依存的决策者组成,作为潜在的监督者,这些董事主要提供 CEO工作中所缺少的某些专业知识,以协助管理层的工作;监控董事也就是外部董事,由公众董事、专家董事、私人投资者和其他独立的决策者组成,这些董事很明显适合做公司业绩的独立监督人。

即便我们对董事会做出分类界定,但是如何定义和理解独立董事的“独立”二字仍然是个问题,而独立性恰恰是独立董事能否在董事会中发挥相应作用的关键所在。

美国律师公会对独立董事“独立性”的界定是:只有董事不参与经营管理,与公司或经营管理者没有任何重要的业务或专业联系才可以被认为是独立的。美国法律研究所在《公司治理原则》(第 1.34 条)中提出,外部董事的“独立性”须根据他们与执行董事和管理层有无“重要的关系”来判定;而在通用汽车公司的公司治理模式中,独立董事意味着与公司没有业务或其他关系的董事。其他诸如美国联邦税法和联邦证券交易法、全美公司董事联合会、机构投资者委员会、纽约证券交易所、全美券商联合会、商业圆桌会议和《财富》500强企业等都对独立董事规定了独立性的标准。

我们认为,作为独立董事,必须应达到以下最低限度的条件(这里说是最低限度,其实表明我们对独立董事的定义是相当苛刻的,这有些类似于美国投资者责任研究中心对独立董事的要求):

(1)不是公司当前和以前的高级职员或雇员(必须界定时间,如过去2年或3年之内)并且必须与公司没有职业上的关系(如代表公司的会计师事务所或律师事务所,或咨询公司、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的一个成员);

(2)不是公司的一个重要的供应商或消费者(必须界定交易额度,如直接或间接与公司发生10万元或20 万元以上的交易);

(3)不是以个人关系为基础而被推荐或任命,必须通过正式的过程被甄选;

(4)拥有商业、法律或财务等方面的工作经验(必须界定工作年限,如工作3年或5年以上);

(5)与任何执行董事没有密切的私人关系,不是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的亲戚(直系血亲或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或生意上的合伙人;

(6)不具有大额的股份或代表任何重要的股东(必须界定持有的股份额,如不超过公司总股本的 1%),最好不是公司的股东;

(7)必须是董事会的积极参与者,而不是被动参与者。

(二)独立董事的选聘条件和效用

我们在董事会中引入独立董事,意在发挥独立董事的客观性和独立性,为此我们必须确定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担任独立董事,即独立董事从哪里来;进而我们必须确定独立董事的选举程序,即独立董事如何选举产生并停留多长时间;最后我们必须确定如何发挥独立董事的作用,即独立董事到哪里去,从事什么工作才最有效。

1.独立董事的人选。

实际上,在独立董事的定义中,我们已经界定了担任独立董事的所有可能人选,即从与公司存在“无利害关系”的人士中产生,考虑到担任董事所需要的知识和经验,独立董事实际上是商业、法律和财务等方面的专家,而且常常就是其他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执行董事、独立董事或高级职员(当然也包括学者)。

2.独立董事产生的程序。

独立董事通过什么样的程序产生呢?很显然,在任董事们倾向于根据自己的意愿来提拔和选任新的董事,这就使得选举出来的独立董事与董事会共进退,从而使董事会最终发展成为一个利益交易的“俱乐部”,一个自我永存的团体。为避免独立董事的选举流于形式,可以考虑这样几种方法:(1)独立董事必须由股东大会选举产生(可以考虑差额选举),不得由董事会任命。(2)由股东大会和董事会指定某一董事为独立董事,该董事必须符合独立董事最低限度的条件,同时,当该董事不再具备独立的条件时,股东大会和董事会均可以取消这种指定。(3)设立一个独立董事的任命和提拔委员会,如英国英格兰银行率先建立了一个提拔非执行董事的建议推荐型机构——非执行董事提拔委员会,用来促进对非执行董事的选用和任命。不管采用什么方法,独立董事的任命都必须经过正式的程序来产生,而且独立董事的任命必须有特定的任期(如10~15年),重新任命不能是自动的,同时应规定退休的年限。

3.独立董事的效用。

如何发挥选举产生的独立董事在董事会中的最大效用呢?今天,复杂的企业不能仅通过每年两三次董事会的全体会议来进行治理。我国《公司法》规定,董事会每年度至少召开两次以上会议,美国一些学者则认为董事会应每月或一个月之内举行一次整日会议,并且每年都要举行一次2~3日的战略磋商会议。随着企业生存环境的变化和企业业务的日趋多角化和专业化,公司治理也越来越需要专业化的技巧。在国外,尤其是英美国家,纷纷通过在董事会设立委员会来最大程度地发挥这些专业化技巧,而且委员会的存在和构成已成为董事会独立性的重要指标。

1992年标准普尔 500 家公司中几乎每一家公司都至少拥有一个委员会,而有些公司的董事会拥有多达8个委员会:拥有一个委员会的有4家公司,拥有两个委员会的有28家公司,拥有3个委员会的有88家公司,拥有4 个委员会的有120 家公司,拥有 5 个委员会的有 116 家公司,拥有6个委员会的有 77 家公司,拥有 7个委员会的有41家公司,拥有8个委员会的有11家公司。当然随着时间的变化,各公司会根据客观环境调整董事会中的委员会结构——或组建新的委员会或解散目前的委员会。

董事会在公司治理中主要发挥两项功能:一项是检查和监督公司的长期投资战略。为了解决决策问题,公司董事会倾向于专门成立财务委员会和长期战略委员会,或称战略发展委员会。

(1)财务委员会,负责督察公司的年度财务政策和程序,制定公司有关分红和融资的建议,同时监控公司雇员养老金的经营业绩。

(2)长期战略委员会,评估和批准公司的长期投资战略及项目。

在这两个委员会从事工作的董事需要时间和与公司相关的专业特长,这恰恰是内部董事的优势,而正是独立董事所缺乏的。因为内部人能够向董事会提供有关公司经营和长期投资决策所需要的专业化的、有价值的信息,以便董事会评估和批准公司的长期战略,因而公司倾向于在这两个委员会中设置和增加较大比例的内部董事。实证研究中发现,财务委员会和长期战略委员会中内部董事的比例与公司的会计业绩及股票市值存在正向关系,并且相对于减少内部董事在这两个委员会中的比例的公司来说,增加内部董事在这两个委员会中的比例的公司能获得较高的当期股票收益和投资回报。

董事会的另一项功能就是减轻与缓和股东同最高管理层之间的代理冲突。一般而言,公司倾向于在董事会中设立审计委员会和薪酬委员会这样两个委员会来扮演独立监督者的角色。

(1)审计委员会,负责定期地与公司的内部审计员或首席财务官协同工作,并充分利用公司外部合法的审计员,有效地监督公司的财务报告过程,督察公司的内部审计程序,详细讨论审计业务中的问题(尤其是公司账目中有争议的问题),收集审计师们关于审计管理方面的建议,评估公司的内部控制制度,以保证公司的财务完全顺从法律的要求,所有适当的财务、会计和内部审计程序都与公司的运行状态相互吻合。

(2)薪酬委员会,负责决定并监督公司董事(执行董事)和高级管理人员适当的一揽子报酬方案。

由于独立董事所具有的客观独立性,我们有理由相信独立董事比内部董事更能成为一名良好的监督者,因而公司倾向于在审计委员会和薪酬委员会中增加独立董事的比例,以至于委员会成员全部或多数(超过 50%)都由独立董事所组成,如美国法律研究所有关公司治理原则第三部分(1984)和商业圆桌会议有关公司治理与美国竞争力部分(1990)都主张审计委员会和薪酬委员会应完全由独立董事所组成。显然,委员会中半数以上的成员都由独立董事担任,应视之为独立的委员会;同样,董事会半数以上的成员由独立董事所组成,应视之为独立的董事会。纽约证券交易所要求所有挂牌的国内上市公司拥有一个完全由外部独立董事(独立于管理层,独立判断不受干涉)所组成的审计委员会;美国证券交易所也建议挂牌的国内上市公司设立审计委员会,至少拥有两名独立董事;而纳斯达克从1989年开始要求挂牌的国内公司拥有一个多数成员为独立董事的审计委员会。到1992 年,纽约证券交易所所有的上市公司都成立了审计委员会,90%的上市公司设立了薪酬委员会(而1972年仅有70%)。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在提名委员会中设立独立董事的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的上市公司比例不断上扬,1972年仅有10%,而1992年就达到了66.7%(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拥有独立的提名委员会的比例是在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的两倍还多)。提名委员会是负责在董事会中欲提任新董事时为董事会挑选和推荐人选的一个董事会附属委员会。不过,在越来越多的公司中,提名委员会的职责正被扩大到涵盖一般的公司治理,其中包括对董事会进行评价。与审计委员会和薪酬委员会相比,提名委员会的独立性不受强制和股票交易压力的影响。但是在较小的公司董事会中,不太可能有独立的提名委员会,如标准普尔小型公司中只有 45.7%的公司有提名委员会;而在有提名委员会的公司中,独立董事所占的比例平均为 65.6%。也就是说,只有 30%的标准普尔小型公司有独立董事占多数的提名委员会(而标准普尔中型公司中这一比例为47%)。

美国上市公司董事会的委员会构成中,一个更为显著的变化(或者说是一种新现象),就是设立专门承担公司治理责任的委员会——公司治理委员会的比例增长迅速。公司治理委员会一般负责考查董事会的报酬、规模、组成和运作,其成员被限制在非执行董事的范围内。如标准普尔500家公司中,1997年有36%的公司认为它们拥有在某种程度上考查公司治理的委员会,比 1996年自称拥有公司治理委员会的公司的比例(14.9%)高出一倍以上。

审计委员会是董事会附属委员会中的重中之重,因为通过审计委员会卓有成效的积极工作,定期地向股东、债权人等有关方面发布公正的会计信息,将会减少内部人与外部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从而缓和公司中的代理冲突。我们认为,从良好而有效的公司治理原则来说,审计、薪酬、提名这三个委员会在很大程度上是上市公司必须设立的,并且最好全部由外部独立董事所组成,因为这是机构投资者所预期和关注的。不论独立董事在哪一个委员会发挥效用,他所代表和维护的是包括中小股东在内的全体股东的利益,绝不是某一方股东在董事会中的代言人,尤其不能认为是中小股东的代言人。因为这还不如直接通过累积投票制度来选举中小股东在董事会中的代言人,而独立董事需要的就是客观独立。所谓代言人将造成董事会的分裂,不利于董事会工作的开展和效率的提高。同时,我们应明确的是,独立董事并不仅仅就是发挥监督功能,检讨和评估董事会及执行董事的表现及业绩;作为董事会成员,独立董事还必须就制定公司战略、公司政策进行独立判断,以确定公司的使命和前景。

(三)独立董事的薪酬管理

那么,独立董事发挥作用的动力来源于什么呢?一个可以解释的原因就是声誉机制,因为一旦独立董事在上市公司中表现出应有的独立和客观,无形中将极大地保护和提升他们的声誉,并拓展他们的未来市场,这表明声誉资本在董事会的劳动力市场上的存在及其重要性。显然,声誉机制将激励外部独立董事去监督执行董事和经理人员,从而在某种程度上避免独立董事与执行董事之间的“合谋”。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专家容易成为独立董事的候选人,因为专家视声誉为自己的生命,这就促使他们成为更好的监督者,更好地发挥监督作用。

但是独立董事并非不食“人间烟火”,除了独立董事的声誉可以激励他们为上市公司做出更好的服务以外,上市公司的股东也须采取一些激励措施来促使独立董事更加积极认真地投入工作,这就涉及到独立董事在上市公司中的取酬和持股问题,以此来竭力保持独立董事在自身利益与独立性之间的平衡。

简单来看,独立董事的取酬一般是由津贴和车马费构成(即以年薪和会议费的形式获得常规董事会工作的现金报酬,在董事会中设立委员会时,独立董事还可以获得委员会成员费、委员会会议费或两者皆得),与公司业绩无关,因为他们并不负责上市公司的日常经营管理,也不是上市公司的员工。而且独立董事一旦在经济上依赖于担任董事的薪酬,则其独立性就有可能受到影响以至削弱。但是考虑到独立董事的作用在于监督和制衡上市公司的经营管理层,那么薪酬结构显然在调动独立董事积极性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此对于股东来说,为了使独立董事的工作独立而负责任,就应当付给他们相当于专业人员的报酬,以回报他们对公司的贡献。如以按日支付报酬计算,澳大利亚的公司付给非执行董事的报酬总额还不到付给高级经理、法律和会计等专业人员以及公司顾问报酬的1/2,这对于独立董事的工作来说,从经济上考虑显然是不值得的。但是报酬又不能造成不适当的依附感,以免弄巧成拙。当然独立董事也因此要定期接受工作和业绩的评估及考查。这些需要公司依据自身的实际情况来加以界定,但关键在于不要认为独立董事是“免费的装饰品”,这对于公司的实际发展毫无帮助。除了实际的固定货币报酬以外,为了使独立董事的利益与股东的利益保持一致,国外主要是向独立董事提供股票期权,而且采取这种措施的公司的比例在持续增长,这就在无形中为独立董事的报酬总额引入了极大的变量,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发展方向。但是在具体实施中,从保证独立董事的独立性来看,独立董事的股票期权方案应该不同于执行董事和高级管理人员的股票期权方案,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目前,典型的美国大公司的外部独立董事每年从董事会领取固定数量的津贴,一般在20000~40000美元以内,除此之外,外部董事每参加一次董事会还能得到一些额外津贴,一般为 1000~5000 美元不等,年平均收入一般为33000美元。有些公司还规定外部董事可以参与延期支付计划,即外部董事固定津贴的一部分(通常是 1/4)会被自动存入延期支付户头,在外部董事退休或离职时以公司普通股票的形式支付。当然这并不包括大部分公司向外部独立董事所提供的股票期权收入在内。针对外部独立董事实施的股票期权一般是非法定股票期权,而不是通常激励执行董事和高管人员的激励股票期权,非法定股票期权的实施条款不受美国国内税务法则限制,可以由各公司自行规定,但是个人收益不能从公司所得税税基中扣除,个人收益必须作为普通收入缴纳个人所得税。具体方案则有:(1)固定津贴之外支付股票期权,在外部董事当选时,能够一次性地获得一定数量的非法定股票期权;(2)以每年赠与一定数量的非法定股票期权来替代每年支付给外部董事的固定津贴,固定收入转变为浮动收入。当然这些非法定股票期权同样需要按照授予时间表分批获得行权的权利。

独立董事功能的发挥受到信息问题、时间问题、经验不足以及社会氛围等多方面的制约,因此我们必须通过法律法规的制定来给予相关保证和支持,以实现在我国现行公司治理结构中有效地引入独立董事制度

通常而言,在有关公司的经营和认识方面,执行董事能够表现出对公司动态和业务细致入微的了解,尤其在该行业或特定公司中“钻研”越久,他的业务经验也就更加丰富,但是其视野却在一定程度上变得狭隘起来。通过引进独立董事,尤其是具有专家特色以及丰富的公司或公司所在行业以外的实践经验的独立董事,毫无疑问将给公司带来更广的视角。不过正由于独立董事带来了其他企业和部门的经验,也从侧面反映出他们可能对本公司的详细情况难以把握清楚。于是,他们为获得对公司做出批判性判断所必需的认识以及对公司情况的了解,就必须抽出时间来加强与公司之间的密切联系,但是这样一来,却可能导致他们在得出不偏不倚的看法时丧失最为关键的独立性。

(一)独立董事发挥效用的障碍

上述问题牵涉到独立董事发挥效用的两个障碍:一个是信息问题,另一个是时间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上面谈及的独立董事报酬问题。独立董事要想有效地发挥监督作用,需要综合这样几个要素:对公司及其业务的了解深度;看待问题的视角广度;对实现公司经营目标的参与和投入;以及不受任何从属关系束缚的超脱感。及时地获取企业信息和对公司情况的了解显然是其中关键,而管理阶层是董事会和独立董事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如果管理阶层采取以下两类行为就会影响到独立董事的判断:一类行为是威廉姆森所说的不完全或歪曲的信息披露,尤其是有目的的误导、歪曲、掩盖和混淆等企图;另一类行为是阿尔钦和沃尔兹所说的非欺骗性的信息误导或信息提供的不完全性,这使得独立董事形成真正的独立判断面临着真相歪曲的极大威胁。虽然执行董事和管理层可能并不是有意地采取这些行动,因为执行董事面临着拓展他们所主管的业务和必须做出有利于整个公司的抉择的权衡。尽管可以采取以整个公司的股票作为股票期权基础从而激励执行董事摆脱行动上的狭隘,但是作为独立董事必须要有思想上的准备,因为你永远无法确信执行董事是否对你进行有意隐瞒。作为独立董事,不仅仅要关注公司信息的数量,更重要的是要关心公司信息的质量。独立董事可以通过下面的方法来收集公司的动态信息,而不只是关注已经过去的事:(1)由部门或项目负责人向董事会深入介绍具体业务或项目,并进行讨论或向董事会直接建议;(2)独立董事进行现场视察。

独立董事因为来自于不同于上市公司的行业和公司,这样就会出现独立董事不了解上市公司的具体业务,而且没有相关业务经验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独立董事如何做出决策?除了必须获得必要的公司信息以外,独立董事由于不是上市公司的专有独立董事(可能在几个董事会中任职或就任其他公司的总经理),不可能全职为上市公司服务,因而就会出现独立董事虽然会为上市公司带来不同的思考方式和大量的可资借鉴的经验,但是花在上市公司上的时间不足和给予的注意力不够,再加上公司业务日趋复杂专业化,这就使得独立董事没有时间对上市公司做出深入的了解(在澳大利亚的公司里,非执行董事平均每年用20~30天时间从事董事会的工作,大都是为了准备和参加每月举行的董事会会议或正式的委员会会议,因此很少有机会同企业的管理人员进行非正式的交流,也没有机会同顾客和供货商交谈。而要获取对公司应有的了解,从而形成真正独立的看法,非执行董事至少每年要花费大约50天的时间来处理董事会事务)。于是独立董事进行判断就会依赖一般的经验、常识以及敏锐的商业头脑,而不是完全依赖具体的专业知识。当然可以确定独立董事同时最多可以兼任几个董事职位,一般为 5~8 个,更严格的要求则是不能超过3个,虽然这在实际中运作起来很困难。

最后,独立董事能否发挥效用取决于在社会范围内能否形成包含独立董事制度的公司治理文化氛围,并能自觉实践独立董事制度,同时获得资本市场和机构投资者的认可(如美国机构投资者——全美教师保险及年金协会、加州公共雇员退休系统、LENS基金等都制定了严格而详细的公司治理结构原则,并据此对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结构进行评估以进行相应的投资)。《商业周刊》1998年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独立董事与公司的价值成正相关,这表明具有积极独立董事的公司比那些具有被动非独立董事的公司运行得更好。

(二)如何有效引入独立董事制度

从国外的做法看,各国对于独立董事人选的规定差异不大,但对于独立董事的权利和义务方面的规定却有明显不同,一般的做法是将这方面较强制的规定放在交易所的《上市规则》或《公司章程指引》、《董事会指引》等有关内容里。显然由于不同公司面临的具体治理问题并不一样,对内部董事的权限范围不应像《公司法》、《投资基金法》等强制性更明显的法令那样做出具体规定。

作为独立董事制度的首创国家,美国关于独立董事权限的规定和做法可以作为参考。1977 年,纽约证券交易所要求上市公司设立专门由独立董事组成的审计委员会。纽约证券交易所在上市规则中还指出,独立董事所发表的意见应在董事会决议中列明;公司的关联交易必须经独立董事签字后方能生效;两名以上的独立董事可提议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独立董事可直接向股东大会、证监会和其他有关部门报告情况。此外也正如在上面所提到的,美国一些公司中,董事会的提名委员会、薪酬委员会和审计委员会完全由独立董事组成,这实际上表明独立董事可以履行批准管理者薪酬、选择决定公司的审计师、独立与审计师商讨有关会计和内部控制事宜及挑选董事会候选人等职责。

《OECD公司治理结构原则及注释》中指出,“独立的董事会成员能对董事会的决策做出重大贡献,对董事会和经理层的业绩做出客观评价。另外,当经理层、公司和股东在某些方面利益不一致时,比如执行官报酬、职位继承计划、公司控制权的变化、反收购计划、大规模收购以及审计职能等,他们都能发挥重要作用。”还规定:“董事会应考虑选任足够数量的非执行董事,他们有能力对可能发生利益冲突的事件做出独立判断。像这样的主要责任有财务报告的制作、董事会和执行官的提名以及他们的报酬等(当董事会全面负责财务报表、报酬和提名等事宜时,独立的非执行董事会成员能向市场参与者提供附加的保证,保证他们的利益得到保护。董事会也可能考虑建立特别委员会,专门考虑哪些地方会有潜在的利益冲突。这些委员会可能要求最低数量的执行成员,或全部成员都由非执行成员组成)。”

我国的《上市公司章程指引》第 121条规定,“上市公司可以根据需要设立独立董事”,但对于独立董事的合格人选及其权责并未具体规定。从实际情况看,我国一些引入独立董事的上市公司,对于独立董事的权利和义务因各上市公司章程规定的不同而不同。有的公司的独立董事与其他董事享有同样的义务与权利,也有的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不享有表决权。总体来看,我国对于独立董事制度方面的有关法规建设基本欠缺,交易所、证券监管部门有必要借鉴国际经验与模式,设计出符合中国国情的上市公司独立董事制度。

鉴于国外的做法,我国对上市和非上市公司中的独立董事权利与责任的规定不必列入《公司法》,而可通过《董事会指引》、《上市公司章程指引》或交易所的《上市规则》等形式做出类似国外的规定(香港创业板的上市规则就要求挂牌公司必须委任两名独立董事,并设立审计委员会,但没有就审计委员会中独立董事的构成比例做出规定)。同时机构投资者和上市公司也可以根据自身的运作和经营情况制定关于公司治理的最佳做法,就独立董事制度的建设和运作进行详细而具体的规定。

不过我们应该看到,独立董事制度主要是在英美这一类没有设立监事会的“单一董事会”制度的国家盛行,也就是说,单一董事会因为将监督董事会与管理董事会的职能集于一身,而为独立董事制度的推行提供了机会。而我国目前的公司治理结构是类似于德国、日本的设有监事会的“双层董事会”制度,在《公司法》上赋予了监事会对董事和经理的监督职能以及检查公司财务的权力,与我们在上面对独立董事效用的探讨出现了部分功能的重叠,比如密歇根州公司法中有关独立董事制度的规定,从功能上看相当接近大陆法系国家(德国除外)的独立监事会制度,这也是我们在是否建立独立董事制度及如何充分发挥独立董事效用时必须予以充分认识的,即准备建立独立董事制度的上市公司必须能使独立董事的效用与现行的公司治理结构进行“无缝”接入,既要发挥独立董事的效用,又要避免功能上的冲突和无人负责的尴尬,同时还要抑制董事会的规模扩大以保证董事会工作的效率。具体说来,由于《公司法》已就监事会制度进行了明文规定,那么就应该着手提高监事会的职权和细化监事会的组成与工作内容,以强化监事会的独立性,从而改变目前监事会可有可无的尴尬境地。由于监事会的功能类似于国外董事会附属委员会之一的审计委员会的功能,因而可将独立董事效用的发挥集中于内部董事和经理人员的薪酬制度以及内部董事提名等问题上,当然也可以发挥独立董事在公司财务信息的审核和控制方面对监事会进行协作的作用,如果考虑到独立董事可以为公司带来多样化的思维角度,那么就不应该僵化地将独立董事的效用仅仅看待为监督功能。时下,独立董事至少能为缺乏战略眼光的董事会提供支持,并通过向董事会提出问题来施加影响。

尽管对独立董事的作用可以进行种种论述,但独立董事的引入并不“必然”保证董事会就能进行有效的运作。正如目前上市公司的董事会和监事会基本上由第一大股东控制而难以发挥应有的效用,这是由于经理人员不可能在董事长兼任总经理的强有力的控制下提供正确而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我们便不能有效地对上市公司中业务短期遭遇挫折和经营长期逐渐下滑进行区别。同时独立董事制度的建立也可以视为我们在细化和丰富良好公司治理做法时的进一步探讨和实践,即将运作的二板市场可能针对独立董事进行的规定以及深沪两地的一些上市公司设立独立董事的实际做法就是一个范例。事实上,正如我们在独立董事发挥效用的障碍中所谈到的那样,如果没有一个具有强有力治理的环境和一些坚持独立判断、按照标准办事并准备愿意公开批评公司的人,那么董事会和监事会就将一事无成,独立董事也就徒具其名、流于形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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