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根和张慧慧悄悄出了门以后,蓝天云估计他们已经下楼了,才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蓝天云看到客厅沙发上凌乱的沙发巾,赶快收拾了一下。
本来,蓝天云是希望给这对年轻人一个私人空间,让他们就在这个客厅里谈情说爱。
作为过来人,蓝天云知道,谈恋爱时搂搂抱抱总是难免的。但只要有她在,他们便不会在这里做出任何逾越底线的事。
可这对年轻人还是出去了,蓝天云听到房门响了一声,就知道他们走了。她想出来叫住他们。但她转念一想,算了,想出去谈就出去谈吧。傅友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组织上不可能听风就是雨,整个招工考试的程序是非常严密的,无懈可击的。无论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怎么样跑出来嚼舌根子,组织上也不会相信他们。既然招工考试已经结束了,那傅友根想找谁谈恋爱,完全是他自己的事,这既无关考试泄密,也无关生活作风。
蓝天云想清楚了以后,不但不想出来制止了,反而想要他们公开谈恋爱。他们谈恋爱的事情暴露就暴露吧,暴露了就可以断了别的女孩再动那个追求小傅的念头了。小傅是个想奔美好前程的年轻人,他做事更会谨慎小心,想好了再来找慧慧,他应该对慧慧负起责任来。
傅友根这时拉着张慧慧的手已经走出了蓝天云住的这栋通楼。经过物华机械厂商店门前一个大广场以后,摆在他俩面前有两条不同的路线:一条是向上走的路线,一直沿着物华机械厂商店,司法处门前,幼儿园门前,电影院,职工食堂,煤场,招待所,一直到厂大门,这样走重复昨天走的路线,这样走就灯光明亮,寂静安全。一条是往下走再拐一个弯往西走的路线,经过一个农村商店,歌舞厅,过泵房,然后是子弟学校。这是一条幽静偏僻的路,晚上鲜少人走,有一段没有路灯,只能借助天上皎洁的月光。
“宝贝,今天我们换一条路线,到我们子弟学校那里去看看不?”傅友根提议道。
“好啊,我正想去看看你的办公室呢。”张慧慧高兴的说。
傅友根于是拉着张慧慧的手,走了左手边那条新路线。
道路左边那家农民开的商店还没有关门,两个在隔壁歌舞厅里唱歌的年轻人正在那里购买槟榔和香烟。
傅友根捏了捏自己的口袋,白天准备用于购买周萍老师饭菜票的十块钱还在,他没有和张慧慧商量就飞也似的跑进了商店。
“老板,来两包五香瓜子!”
“一块钱!”老板看了一眼价格,从储物柜里拿出两包瓜子,放在柜台上。
傅友根拿出十块钱,递给老板。
“还要点别的吗?”
“不要了!”
老板找了零,傅友根便出来了。
傅友根递给张慧慧一包五香瓜子。自己开了一包,将一粒瓜子丢进嘴里开吃。
可张慧慧说什么也不要这包瓜子,说自己晚上从来不吃零食,吃零食对肠胃不好,并且叫傅友根也不要吃夜宵,还从他手里没收了瓜子,放进自己的睡衣口袋。
“你的生活习惯真好!”傅友根说。
“你也要养成好习惯。当老师的人要为人师表。就算不是为了别人,出于健康着想,也不要在晚上折磨自己的胃。”张慧慧说。
傅友根觉得张慧慧说的对。从他的经济收入来说,找这样一个习惯好的女朋友,也让他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
傅友根和张慧慧继续往前走。
灯光越来越暗,两边的民居都已经熄灯了,路上已经看不到任何行人在走动。只能听见路下面的田野里青蛙的叫声和蟋蟀声。再过去,就完全没有路灯了,傅友根和张慧慧只能借助天上的半月和满天繁星撒下的一片柔光在这里漫步。
静悄悄的山村之夜,一对妙龄的俊男美女在月光下缠绵,微风吹动着路边的小草。
傅友根已经不满足于只是牵着张慧慧的手,他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张慧慧的手心,张慧慧也不动声色的回应着,于是傅友根的胆子大了起来,他把手悄悄地松开,试探着搂起了张慧慧的腰。
张慧慧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表示。由于她的左手不能自由的前后摆动了,她也自然地搂住了傅友根的肩,两个人有了越来越密切的身体接触。
与昨天晚上的谈笑风生不同,两人在这条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的路上走着,谁也不想大声说话了。只是彼此感知着对方的心跳。
突然,子弟学校的后山上传来一只羊的凄惨叫声。傅友根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有一次,他们家的羊被绳索勒住了脖子,发出的叫声和这个叫声完全一样。张慧慧听到这个凄惨的叫声以后,突然转过身扑进了傅友根的怀里。“好可怕啊,什么声音啊,亲爱的!”
“应该是麂子的叫声!不用怕!它不会来伤害你的,宝贝!”傅友根拍着张慧慧的肩,紧紧地把张慧慧搂在怀里。
张慧慧和傅友根贴在一起,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他的手从张慧慧那件睡衣的背部慢慢滑落到她的臀部,又由她的臀部攀沿到她的腰部。来回摩挲,把张慧慧的心拨弄得一起一伏。
“好了,可以了吧,这么疯狂!”张慧慧娇嗔的骂到。
张慧慧挣脱了傅友根,拍打着自己被弄得皱褶的衣服,对傅友根说,“都当老师的人了,正经点好不好?”
傅友根被说的不知如何是好,又再次从后面抱着他,还想再次亲吻。
张慧慧没有反抗,听任傅友根从背后抱着她。她用怯怯的声音想把疯狂的傅友根拉到现实中来,“这条路,是我最熟悉的路。我七岁开始走。”
“是吗?”傅友根一边继续抱着张慧慧,一边嬉皮笑脸的说。“走了这么多年的路,今晚有什么不同?”
“路还是那条路,人已经长大了,可以做人家的媳妇了!”
“那个时候,你想过将来要做谁家的媳妇吗?”傅友根问。
“没有,我那个时候就想好好读书。直到遇见你,才想把自己嫁出去!”
“这话我爱听!”傅友根说。
“亲爱的,去你家的路是怎样的呀。”
“我家呀,住在一个山区。我小时候,那里没有公路,出门就是山路。运输货物出山或者进山,都靠一种木制的手推车,上山的时候还要牵着一头黄牛在前面使劲的拉。”
“现在还那样吗?”张慧慧好奇地问。
“现在修了一条盘山公路,有十公里长。公路到了我们那里就到了尽头,去我们家没有班车,只能租车上去。”
“有车上去还好一点!”张慧慧说。
“你们家有几姊妹啊?他们都住在山里吗?”
“我有五姊妹,我是老大,他们都在读书呢!”傅友根说,“他们都在山下面的学校寄宿。”
“山上没有学校?”
“没有了。”傅友根说,“我小时候,山上办了小学。后来,山上的人越来越少,但我最小的那个弟弟毕业以后,学校就撤掉了。”
“你的初中是在哪里读的?”
“我首先在离我家最近的那所最近的初中读的。说是最近,也有十三里路。”傅友根回忆说,“我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做饭吃,吃了饭以后还要打着火把才能看清上学的路。可走到学校门口就敲响了上课铃,几乎每天要迟到两三分钟。下午放学后又要打着火把走山路回去,回到家里,已经精疲力尽了,哪里还有精力读书啊。”
“那你还能读大学出来,真的不容易!”
“如果继续在那个学校读,我肯定是考不上大学的。”傅友根回忆起傅练文老师,“幸亏遇到了一个好老师。他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和我爸爸的养父一个姓而已,我小时候都不认识他。因为那个初中不能解决我的寄宿问题,我爸爸担心我的学业,就告诉一个来我们山上砍柴的伯伯,想要他打听打听哪里有初中可以寄宿的。这个伯伯回去以后就告诉了傅老师。傅老师可好了,亲自上我家来,帮我挑铺盖,不仅解决了我的寄宿问题,还对我的生活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度过了三年幸福的初中生活。”
“这个老师真不错。无亲无故愿意这样帮你,太感人了。”张慧慧说,“我们是在子弟学校从小学读到初中再去桃花县一中读的高中。子弟学校的老师有好老师,但也有不负责任的老师,对官家子弟特别关照,对我们普通职工的子弟冷冰冰的。”
傅友根和张慧慧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子弟学校的操场上。傅友根指着第一教学楼第一层的房子说,“这边数过去第三间就是我办公的地方,我和何秀秀老师一个办公室。我们还进去吗?”
“今天就算了吧,太晚了。”张慧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