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易等与傅友根是高中的同班同学,高易等是从武汉过来看女朋友的。
高易等的女朋友张回回和傅友根也是同学,而且是从高一到高三的同学。高易等读了六年高中之后终于考上了武汉大学。与傅友根、张回回相比,高易等等于读了两个高中。高易等高中毕业之后总是以各种借口拒绝参加同学聚会,因为他总觉得跟年龄参差不齐的人全是同学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些同学聚会还要拍合影留念,更给人留下复读生的不光荣历史。但是他后来尝到了“遇到同学便好办事”的甜头之后,他就想通了:在一个人际关系复杂的社会里,只有同学的感情是最纯真的,而复读的次数越多,拥有这种纯真的机会也越多。
傅友根心里其实隐藏着一个天大的且不能告诉高易等的秘密:他在高一就开始喜欢张回回了,不过那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他喜欢张回回的笑,因为她的笑容最灿烂,用现在的话说叫阳光。他特别喜欢看张回回笑起来的时候展露出来的两个小酒窝,笑意一点一点的从面部流进小酒窝,又从小酒窝里一点一点的溢出来,就好像打翻了一个蜂蜜罐一样。他学了《东施笑颦》那个成语故事以后,他就在体会张回回的笑,他觉得张回回笑起来之所以会好看,与她那张娃娃气的清秀的小脸蛋有关系:张回回的眉毛很浓,看上去像画上去的一样;张回回的睫毛很长,但不是那种人造的假睫毛,说话的时候睫毛眨巴眨巴的,让整个眼睛显得特别有神;张回回的鼻子长得像她爸爸,隆中带点勾,使得整个脸部显得特别有轮廓;张回回的牙齿洁白又整齐,而且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来的门牙从来没有超过六颗。傅友根从看到张回回第一回起就喜欢,并且很在意别的男生也像他一样看张回回,甚至紧张张回回和别的男生说话。
可就这样一个女生,当傅友根拿到河西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以为有一点资本,准备发起疯狂追求的时候,却意外地被同样考上大学的高易等同学抢走了。
那年高考,高易等的成绩比傅友根还少一分,但高易等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坚决不填报师范类院校,他不喜欢教书,他作好了万一录取不了再读一年的准备,反正已经读了六年了,他已经不在乎再读一个第七年。他勇敢地把重点大学的第一志愿填上了武汉大学新闻系,结果他成功了。而傅友根呢,他其实想考的是法律系,傅练文老师有个高中同学在西南政法大学当法律系的系领导,傅练文老师也提醒了傅友根填报西南政法大学,但傅友根填报了西南政法大学以后,又担心录取不上,又听罗校长的话,补上一张师范提前录取的表,结果被录到了河西师范大学中文系。
在傅友根读书的这个河西师范大学中文系里面,有十多个同学的考试分数都超过了北大的录取分数线,如果拿傅友根与这些同学相比,傅友根在河西师范大学读书并不算冤枉。但他与高易等相比,他就觉得很冤枉。如果傅友根听了傅练文老师的话,那年傅友根考入西南政法大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说不定和张回回谈恋爱的那个人就不是高易等而是他傅友根了。看到高易等考上了武汉大学新闻系,张回回对于高易等的求爱一口就答应下来了,丝毫没有给傅友根参与竞争的机会。
张回回考上的是河西师范大学外语系,傅友根每天都可以看得到她。但这近水楼台没有得到过任何月光的温柔写意,反倒每天通过明月给远在武汉的高易等寄去相思。特别痛苦的是,每次高易等来见张回回,张回回就把高易等带到傅友根的宿舍,让傅友根与情敌同床共枕。
那个年代,男女同学允许在大学谈恋爱,但绝对不允许同居,特别是不允许怀孕。河西师范大学就出过一件听起来让人特别揪心的事。一个外语系的女生与一个历史系的男生谈恋爱,激情澎湃之际逾越了底线,肚子一天天隆起来又不敢去打胎,上体育课的时候穿上一件宽大的衣服来掩盖怀孕的事实。终于有一天要生孩子了,也不敢到医院去生,就把孩子生在厕所里了。幸好孩子顺产,这个女同学用剪刀剪断脐带,把孩子丢入了下水道。后来河西师范大学卫生科的人捡到了那个婴儿,婴儿还活着。河西师范大学组织调查组进行调查,终于锁定了这个还躺在宿舍床上还动弹不得的女同学。虽然有个别校领导觉得开除的处分过于残酷,但基于校规和杀一儆百,河西师范大学集体研究的结果是把这一对恋人全部开除。听说他们双双被开除之后一开始想不通要自杀,后来在亲友的规劝下结了婚,还创办了一个婚恋公司发了财。
像这对恋人这样大胆的很少,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谁都珍惜来之不易的深造机会。为了避免一激动就越了界,那个时候谈恋爱的男女一般就是牵手一下,没人的时候拥抱一下,谁也没有胆子在外面开房。
高易等家里也是农村的,父母也是种田的,如果仅仅以经济收入来评价的话,高易等家里远不如傅友根家里。高易等家里六姊妹,高易等是唯一一个读书出来的,其他的几个读了小学就辍学了。不是那几个不会读书,而是他们家没有那个经济能力供养这么多子女同时读书。这样一个经济状况,那也不可能在外面租房或者住酒店。
高易等每次来河西师范大学会女朋友,傅友根总是第一个知道信息。张回回并不知道傅友根喜欢她,因为他从来没有表白过。高易等就更不知道有这样的事。但对于傅友根来说,一开始是很难受的,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傅友根不仅免费给高易等睡,还非常大方的请高易等下馆子。
傅友根看见高易等来了,赶快转过身来,朝着高易等叫了一声“鄙人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高易等一看傅友根在,马上就笑了。
“易等哥来了,看这回我容易等一点不。”傅友根拿高易等的名字开玩笑,“我把钥匙忘在亲戚家了,现在只能等我们寝室的人回来。”
“易等哥,进来坐坐吧”虽然涂建网的视力不太好,但高易等这个名字、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以前傅友根住在他们寝室的时候,高易等每次都来住,还带着他漂亮的女朋友过来。
这高易等刚一坐下,傅友根的室友就回来了四个。原来他们四个人是一起到河西大学的操场上看电影去了。
傅友根有四天不在学校住了,他记得走的时候是把床铺铺好了的。但今天进来,他看见他的床铺很凌乱。他正准备问情况的时候,室友韦唯开口了。
“我来了个同学,没地方住,我看见你不在,就安排他住了。”
傅友根心想,住就住嘛,被子总要叠一下嘛。但话到嘴边他又没说了,因为有高易等在,他没必要发这种无名火,发了火也不起作用。反正人已经走了,发火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脾气性格不好,做人不够大方。
傅友根快速地将床铺整理了一下。从室友的热水瓶里倒了一杯水给高易等。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还有不少的饭菜票。
“走,易等哥,我们到第六男生宿舍的外面去喝啤酒去!”
“不了,我晚点过来睡就行了,回回在等我呢。”
傅友根尴尬的笑了笑,他差点忘了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他易等哥还要去约会“回回嫂子”呢。
“你去吧,我们男生宿舍晚上十点半关门,你要回晚了就只能爬围墙咯。”
“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来,保证按时过来睡觉”
傅友根也有些累了,他洗洗就睡了。后来高易等进来睡觉,傅友根也有些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