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楼上,中年男子用衣袖擦了擦眼眶,余光瞧见街上行来一人,青袍塑身,剑眉鹰鼻,十多孩童相伴左右,便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二哥啊二哥,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时日可好生挂念你!”,便将手中碎银弹出两记,射向那人,以示招呼。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柳烟枫的三师弟,四剑门慕烟秋,江湖送号“残剑碎心”。
慕烟秋眼见柳烟枫与持盾人交恶,似要动手,正欲现身助拳,岂料小泥人先行杀出,就静观其变。见范悯一所布阵法,内心极为震撼,从酒壶中倒出碎银,依着模样在桌上摆出阵形,兀自专研起来。时不时又抬眼瞧向那透着绯红灯光的窗户,陷入深思。
惊耳骇目的又岂止慕烟秋,街上动静早已惊扰到了在胭脂池把酒言欢的曹圣,待下属禀明缘由后,他推开了厢房窗户,居高临下,朝堂第一高手与江湖绝顶剑客的较量岂容错过?见到小泥人闯入捣乱,范悯一设阵捕获,更觉匪夷所思,惊叹连连!忙向秋颂要来笔墨,录下阵形。
“哎呀,真是扫兴,一出好戏就被毛头小孩搅黄了,不过那泥人倒也有趣的很,不知哪家杂耍店铺能买到?曹舵主,你说这苟冷和柳烟枫二人还会打么?”,刘翠翠不懂阵法,只想看打斗场面,眼看热闹不成,心生失望。
“打是打不成了,那小孩绝非无意闯入,背后定藏高人指示。”曹圣说道。他又看向苟柳二人,伸手摸摸着八字须,接着说道:“有人不想他们动手啊!一但动起手来,无论谁输谁赢,都会打破朝堂与江湖十多年来建立的默契,后果不堪设想啊!不知道这朝堂第一高手何故找一江湖剑客去杀人?又是去杀何人?也罢,且不多想,既然入了本舵地盘,本舵便去会会他们!”,说完拂袖下楼而去。
曹圣穿过人群,正欲上前拜见,只见一道白影飞落,重重摔在地面,定眼一看,不是韦春春是谁?
韦春春双手不停搓着屁股,口中哎哟哎哟叫唤,见苟冷怒目瞪视,忙乞饶道:“苟大人明鉴,哎哟,我才~~我才跟了十几步,就感觉~~感觉有只手~~哎哟~~揪住~~揪住我背心,我还没~~没来的及~~做出反应~~~就给扔了~~~扔了过来~~~哎哟,好痛,好痛!”
“没用的东西!”苟冷口中虽在骂人,心中却想:“这挨千刀的淫贼也算有些身手,我苟某十招之内尚不能擒住他。摔他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轻而易举?”
“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忽如一夜春风来’,淫盗韦春春,韦春春啊,你确实了不起,连当今朝堂第一高手都攀上了,佩服佩服!”忽听有人哈哈大笑道。
“是谁在胡说八道?”韦春春刚被人摔了屁股,又听人出言饥讽,心中火冒,回头吼道。
“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既然攀上了朝堂第一高手这棵大树,你好好乘凉便是,何必又要去斩断大树的根呢!”说话之人正是曹圣,他虽嘴上与韦春春说话,却不正眼瞧他一眼,径直走到苟冷面前,拱手作揖道:“小刀门曹圣,见过苟先生。”
“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刀门天全分舵曹舵主。”韦春春嘀咕道,他心知小刀门近些年声势正盛,又置身小刀门势力范围,自己断然惹不起,明知对方在取笑自己,也只能忍气吞声,强压怒火。
苟冷听他揶揄韦春春的言语中,含沙射影也在嘲讽自己,大为不悦,见对方上前招呼,便说道:“小刀门到曾听闻,至于你嘛~~~”他故意顿了一下,他本想说“没听说过”,不料曹圣倒也机灵,早猜到他心思,呈他说话停顿及时抢话道:“在下又非奸淫邪盗之辈,苟先生不知晓,再正常不过!”。
苟冷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又脾气暴躁,听曹圣一再出言嘲讽,大为光火,怒道:“你……”
曹圣不等他往下说,一转身走出两步,对着柳烟枫抱拳说道:“柳兄别来无恙吧,怎生到了这天全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方便愚兄备好酒席,略尽地主之谊。”
柳烟枫抱拳还礼道:“曹兄见谅,方才见曹兄车马入城,想必是远行归来,本欲上前拜见,又恐曹兄车途劳顿,打扰了你休息。就打算明日登门拜访,不想今夜还是见着了。”
曹圣笑道:“柳兄客气了,我确是刚从成都返回。你也知道愚兄我就那么点喜好,这不刚回,就一头扎进胭脂池。正和春雅秋颂二女喝的酣畅,属下便来禀告说有人拦住了柳兄喝酒的路,还想和柳兄动手打架!”
柳烟枫苦笑道:“看来是我扰了曹兄雅兴!”
曹圣摆摆手说道:“那倒没有。我便好奇,这江湖上,谁还有胆敢拦四剑门柳烟枫的路,谁还有胆敢和幻剑梦影动手。推开窗户一看,哦呦,原来不是江湖中人!不然怎会如此不知好歹。”他说着又朝苟冷看去,见苟冷横眉怒目,脸上铁青,一双鹰眼直勾勾定向自己,便轻咳两声,说道:“苟先生莫要生气,我说的可是大实话。现今江湖之中,实在鲜有人能与我这柳兄匹敌。至于你们朝堂上么,嘿嘿,怕也是难找出一人哦!”。
“哼…”苟冷怒道:“我朝堂人才济济,岂是你们江湖草野所能比!”
曹圣说道:“朝堂一向瞧不上江湖,江湖一向也怠慢朝堂,也算公平!”
苟冷说道:“公平?没有朝堂,岂来江湖!”
曹圣又道:“这话说反了吧,若非当年江湖各路英豪鼎力相辅,如今的朝堂也不知是谁家的朝堂,谁说话作数?”
柳烟枫见二人争执,心想江湖与朝堂这些年的关系,几句话又如何扯得请?四剑门和小刀门同属江湖名门,自己和曹圣也算有私交,苟冷朝堂身份自不受待见。只是自己心中尚有疑问想要询问苟冷,双方过于僵局反倒不好,便和事道:“二位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何必过于拘泥楚界汉河。在下说句公道话,当年苟先生能得朝堂赏识,靠的也是江湖多年积攒的名声,而今如此看轻昔日同道,未免有忘本负义之嫌。曹兄位列江湖一等一的名门大家,生意又遍布八方四海,自然博闻强识,又岂会不知朝堂之高不可测,不过逞口舌之快而已。二位本无恩怨,何必为了立场而斗气。今朝难得相逢,缘分不浅,不如先摒弃成见,由在下做东,请二位进不醉楼痛饮一场,恰巧我三弟慕烟秋也在里面,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