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为了王书记花园式的度假村,也为了我赶快完成扶贫任务,离开尕庄村,我是彻底变成了伟大的劳动人民,继续着村妇的装扮,拿着铁锨带着妇女同胞们专心致志种花。
这两天里,春风乍起,吹得西柳扶风而动,更吹得尕庄村里一片狼藉。我带着村里的妇女们,在大路边上翻土种花,种完一片后,赶紧又提着水浇水。风吹的我是蓬头垢面,而且因为和泥土和水打交道,我的裤腿被泥水裹挟着,我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最朴实又无华的形象。
虽然我的形象是邋遢零落,但我心情畅快,一想到我那满腹经纶、仪表堂堂的高煜,我脸上乐开了花。
几天来,我干活吃劲,浑身充满了力量。虽然这些活我从来没有干过,但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干起这些农活来,似乎不输于当地的女子。
而王正鹏忙完工地上的事后,也会加入我们种花的行列中,尽管有些乡亲们对这个新书记在路边种花很是不解又怨声载道,但看我和他亲力亲为,她们也不再说什么,只好跟着我们劳作。
这天,我提着水桶浇水,王正鹏拿着铁锹正在翻土,他还是波澜不惊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劳动起来,比我还要专注。我会时不时找个话题和其他女子开开玩笑,还会细心去聆听已婚妇女对未婚女子的调侃,有时更会偷偷窃听中年女子之间隐晦暗指的黄色段子,然后在心领神会后偷偷乐着,日子是那么充实又欢快。
王正鹏从来不和女人们开玩笑,但村里的女子豪爽不拘谨,见了谁都可以畅所欲言。有一次一个俏皮开朗的少妇问王正鹏:“王书记,你这么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为什么还没有对象?”
王正鹏淡淡地说:“因为还没有出现合适的。”
少妇继续说:“我有个妹妹,介绍给你?”
王正鹏赶紧回绝道:“真的谢谢你,但我现在还不需要。”
“没有女朋友,还不找,是不是你有个解心慌的尕连手?”
王正鹏不明白尕连手的意思,转头看向我。因为终于有人捉弄了这个锱铢必较的书记,我实在幸灾乐祸,所以一字一句大声解释道:“尕连手就是相好,是不以谈婚论嫁为目的的爱人,和女朋友有截然的区别。”
王正鹏一听,脸唰一下就红了,大声大笑起来,而我也笑得开怀。
正在我高兴之际,我突然看见高煜远远走来了。他拿着一大袋零食,边走边问,一看就是来找我的。而此时的我,头发油得一绺绺搭在额头,衣服脏得变了颜色。我们本来约定是下星期见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开着车来了,说明对我还是上了几分心。
我又高兴又惶恐,但我是多么要强又爱美的人,我不能在他面前展露我油头灰脸的样子,让他对我失去该有的美好。幸亏现在的我围着头巾,戴着口罩,他肯定认不出我的。我立刻抓住旁边的王正鹏,然后指着前面走的高煜对他说:“鹏鹏书记,那个人找我,你就说我今天请假回家了,赶紧打发他走。拜托了你了,拜托了!”
他奇怪的看着躲在他身后的我,再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他望了一眼高煜,再次将目光收回,带着一种邪魅又不屑地眼神看着缩在他身后的我,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好不容易你暗恋的相亲对象来看你了,你应该迫不及待相见,怎么又让我编个慌子打发走?”
“你看我今天的形象,一定会让他心灰意冷的!我可不能让他看见我最狼狈的时候!”我怯怯地说。
王正鹏死死瞪我一眼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既然有情,就不会在乎你因为劳动而展示的素面朝天!”说完他大步流星走开了,将我完完全全暴露在天地间。
我气呼呼看着这个冷面自私的人,他眼睁睁看着我出糗。我左顾右看,实在也找不出个躲藏的地方,没办法,我只能看着高煜款款而来。
尽管我全身武装,但他还是凭着我沾满灰尘的长睫毛认出了我,他仔细审视一番后,煞有介事地说:“媛媛,没想到你的工作这么辛苦,每天蓬头垢面地干体力活?”
我苦笑一声说:“也不是,这两天正好搞绿化,特殊情况。”
高煜听后灿烂一笑说:“幸亏如此,要不然这个工作太难干了,我都想让你辞职了。”
我心里一听,很是温暖。
我带着他来到村委会办公室。我给他倒了茶后,然后嘱咐几句后,赶紧跑到宿舍开始洗漱换衣。神速如我,短短几分钟,我洗了头,换了衣服,又化了淡妆。
我望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自恋地说:“多么标致的美人儿,片刻功夫就春光乍泄了!”
我刚说完,突然后面传来哈哈大笑声。我一回头,看见张大福斜靠在门檐上正笑得开怀。而王正鹏也是忍俊不禁。
张大福说道:“小宋,我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这个春光乍泄好像表达的是……”他还没说完,我赶紧跳过去遮住他的嘴,然后补充道:“我要说的是容光焕发,用错了成语!”
王正鹏煞有介事地说:“春光乍泄,这个词描述你极好!”
“你……”
我无法反驳我的领导,虽然知道自己用词不当,但我没有想到要让别人听到。此刻我是难堪至极,只能抿嘴说道“领导,你俩的行为真的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在后面偷窥一个姑娘梳妆打扮,实在有失风范!”
张大福还在笑着,反而我多了几分镇定,我慢条斯理说:“张大福,今天我男朋友来了,你如果不想挨打,请停止你那毛骨悚然的狂笑”
“刚见了两次面,就男朋友称呼,你进入角色确实是够快!”王正鹏一本正经说道。
我无言以对,只好甩甩湿头发,然后气定神闲说道:“以我的魅力,那是迟早的事!”
“你是王婆吗?自卖自夸!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女子。”张大福说。
我故作姿态地说:“本姑娘即使是王婆,也是天生丽质夸得起的王婆!”
我刚说完,感觉刚才的话有点不对劲,王正鹏姓王,我是王婆岂不和他成了一对。不仅仅我发现这句话的尴尬,他似乎也感觉到了,眼神露出一丝飘忽,一向平静如水的脸色微微泛红。
张大福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我看你自己都承认是王婆了,不如你就跟了王书记,当个实实在在的王家婆子!”
我陷入难为情中,不自在地装作没有听懂。
“我看春光乍泄的小宋,和我们王书记真的很般配的。”张大福还在调侃着。
我尴尬至极,脸红耳赤,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你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正鹏恢复了常态对我说:“虎儿的CT片子北京那边回复了,可以动手术治愈。而且因为孩子年龄还小,萎缩的肌肉可以慢慢通过锻炼来康复,所以虎儿有站起来的希望。”
我一听,实在兴奋不已,跑过去双手抓住王正鹏的手,边摇晃边词不达意说着:“我替虎儿谢谢你,王书记,你真是我们的福星,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王正鹏被我拉着手,他稳如泰山般看着我因为激动而忘形的样子,眼神从喜悦渐渐变得游离,他不自觉地看了一下自己被紧紧握住的双手。
张大福也看到了王正鹏慢慢变化的表情,又乘机调侃道:“小宋,你要感谢王书记一辈子,意思是要嫁给王书记作老婆吗?要不然一辈子这么遥远,最后王书记连你的面都见不着呢?”
我被他的玩笑打回了原形,我赶紧放下王正鹏的手说:“我会衔草结,会感恩报德。”张大福听后没有明白,急燥燥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说以身相许,终身相伴才是硬道理。”
我气愤地说道:“我再次重申,今天我男朋友来了,张大福你不要胡说八道。”
王正鹏和张大福都怔了一下。张大福耸耸肩,无奈说:“好,不胡说八道了,说正事,今天请你们去我家吃晚饭,我媳妇包了饺子。”
“我今天就不去了,我男朋友来了,我陪他去饭馆里吃。”我推辞道。
“那怎么能行?你小宋不去,不是白白荒废了我媳妇准备了一早上的心血。必须去!”
我还想推辞,可是王正鹏却说:“也是大福的心意,他媳妇准备了一早上,你不去不太好,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去。农村的大锅饺子他说不定没吃过呢!”
“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们乡里人朴实,人多去了还热闹呢!”张大福笑嘻嘻地说。
我也就没推辞,跑过去叫高煜。
高煜一听要到村民家去吃饭,他说:“我第一次来这里,去别人家吃饭不好吧!我们还是去外面的饭馆里吃。”
我过去拉起他道:“这里的老百姓很热情,你去了他们会很高兴的。”
高煜不好再推辞,只好跟着我走出村委会,我们四人来到了张大福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