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梓月推开房门的时候,讶异至极。
卷帘后的床榻上,小小的人儿安静地蜷缩在被窝里。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俯下身来,打算拍拍小姑娘的身子,好将她唤醒。
快要接触到被褥的时候,“嘶。”指尖传来一嘶刺痛,吓得她猛地缩回了手。
就在此时,陈礼叶睁开朦胧的双眼。
见是梓月,她慢慢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揉了揉双眼,“什么时辰了?”
梓月为了再确认一下刚才的感觉,她又伸手去靠近陈礼叶的手臂。
“怎么了?”
在一指宽的差距下,陈礼叶再次开口问。
没有问题啊。梓月判断刚是自我错觉。
“啊,无事。”梓月快速收回了手,并且将鞋子摆到刚刚好陈礼叶下床的位置,“姑娘您今日起晚了呢。可是夜里睡不着呀?”
睡不着?
任谁被人撬了窗户闯进来,也睡不着的吧?
“嗯。昨夜进贼了。”想起还真有些生气。
“什么?!”梓月惊呆了,“进、进、进贼?”声音拔高了几度。
“......”陈礼叶后悔了。
接收到陈礼叶鄙夷的表情,她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姑娘这么危险的事情您怎么不喊我呢?”梓月小声地控诉。
“......”不危险,所以没有喊你。这句话要怎么表达会比较好呢?
“其实我看不太清楚,咻地,一下子从这边飞到那边,然后就不见了。”她试图很认真地解释道。
“那也要禀告姨娘才是!不得了,陈府都敢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此事非姑娘您一人的事,我这就去说。”梓月急匆匆地就走了。
......难道不应该是看到她毫发无损,就算了吗?
竟是个大局意识强烈的丫鬟啊......
陈礼叶不由得感叹。
一清早便一惊一乍的,还是训得少了。
在走出青梧院的大门,看见司敬楠那一刻,陈礼叶真心是打心底里佩服她的敬业程度。
尤其是那张日复一日见面招呼礼的笑容,在她的脑海里那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去墨院的路上遇到陈礼卉。
对方丢给她一个白眼,丝毫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陈礼叶看着那个自负的背影,不知想什么。
司敬楠一早就觉得陈礼卉对十二姑娘热情,就是面上的事情。这不,心情不好便随便抛诸脑后。
“十二姑娘,你莫要伤心,你还有我呢。”司敬楠拉起陈礼叶的双手,安慰道。
“......楠姐姐,你人真好,”陈礼叶笑笑,“楠姐姐是怎么到陈府来的呀?”
“听说陈府吃饭管饱,我就来啦。”司敬楠俏皮地说。
“陈府的饭可不容易吃得到呢。”陈礼叶若有所指。
司敬楠不明就里,“我会努力的!”
陈礼叶盯着她看,似在辨认她说这句话的认真程度。
就在司敬楠快不好意思的时候,她喃喃一句,“嗯,是该努力了。”
很快,司敬楠就醒悟过来陈礼叶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了。
当她看见自己案桌上规规整整地摆放的一封信时,她的头脑是空白的。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自然,并非只有她一人的书案上放了,二十四人中有过半的人都收到了这封信。
或者说,年满十岁以上的人都会收到。
这封信是要让在座的二十四人不要忘了,墨院是养你们做什么的。
陈礼叶瞟了一眼有些无措的司敬楠,又看了下四周,有的人沉默,有的人欢喜,目光掠过陈礼卉时,看她有些得意地笑着。
她什么也没说,在座位上坐下。
司敬楠回到位置上坐下后,盯着那封信发愣,她有些害怕。
“十二姑娘,你能帮我看看信里的内容吗?”司敬楠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排行二十四的司敬楠会拿到什么任务?
只有两种,难,或易。
“楠姐姐是希望我来接这封信里的事吗?”陈礼叶回过头来,认真问。
“不是的!”司敬楠急忙否定。
陈礼叶嘴角弯了起来,“既然如此,便只能由你自己来打开。且放宽心来,你排名二十四,不会为难你的。”
这是实话。墨院在培养上,喜欢循序渐进,并不会做一些拔苗助长的事情。
况且,这位司敬楠姐姐,虽不知来历,却也能知晓二十四的排名只是个掩饰用的幌子。
信的内容只能一人看,一人完成。
结果将影响排名。
墨写的时候,有张纸团从后方扔到陈礼叶桌上。
她看着皱巴巴的纸团有些不喜。
有毒怎么办?
最后还是甚是嫌弃地捡起来打开看。
你哥哥手上有两封信哦。且已拆。
看完,慢慢折平,压在书中。
陈礼皓在看到有人给陈礼叶抛纸球的时候就有些慌,他怕妹妹误会了。
可直到下了课,他特意回了青梧院,待了许久都不见陈礼叶来问他。
在晚膳上,他终于忍不住了。
“妹妹,你怎么不问我信的事情?”
张氏有些疑惑。,“发生什么了吗?”
陈礼皓见陈礼叶不说话,他只好解释,“墨院安排了任务,应该只有十岁以上的人才会收到才对,可......”
“叶儿也有,是吗?”张氏明白过来。
“是。不过哥哥拿了,相当于没有。”陈礼叶放下碗筷,温顺地说。
“我......”陈礼皓想解释。
“你才多大,由你哥哥接了也好。”张氏还以为是什么事。
“姨娘,我也是这样想的。哥哥那么厉害,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
陈礼皓对陈礼叶的反应有些惊喜,妹妹竟这般懂事。
“哥哥,你要努力哦。”陈礼叶对陈礼皓露出了信赖的微笑。
“一定!”陈礼皓忽然觉得今日的饭菜格外的香。他不是故意要抢陈礼叶的信,完全是出于好意呀。
晚饭过后,张氏就让陈礼叶先回房,留陈礼皓一人说话。
无非就是一些勉励的话。
自那日过后,悄无声息地,墨院二十四人变成了二十二人。
陈礼叶冷眼瞧着,并未过问太多。
她只知道,司敬楠尚未被除名,却也还没回来。
陈礼皓通过完成两件任务,四平八稳地登上了墨院第一人。
连带着,陈礼杨将陈礼叶也讨厌上了。
“十二。你竟甘愿让你哥哥踩着你上位。”课堂之上,陈礼杨公然挑衅陈礼皓。
“你说什么呢?”陈礼皓果然气恼。
“怎么,敢做不敢认了是吗?”陈礼杨嗤笑。
一众看戏的人瞧着陈礼皓的眼神各色各样。
这早已不是个秘密。只不过里头的意义从兄妹情深变成了陈礼皓一人的卑鄙。
“二哥哥。你若想与皓哥哥比试一场,尽管说便是了,不必拿十二来作筏子的。“陈礼叶说。
“喏,你妹妹都这般说了,若你不应,你这第一的名头可没地方搁了。”陈礼皓双手抱胸,直拿鼻孔对着陈礼皓。
“我从未怕过你!”陈礼皓虽怒火中烧,目光阴沉,但他依然是理智的,“你既不服,那便比一比,叫陈师傅他们都来。”
“走!”
“走走走!”
一帮好事者跟着去了。
陈礼叶整理了一下书本,准备离开的时候被陈礼卉喊住了。
“上哪去啊?小狐狸。”懒洋洋的,似是无聊至极。
陈礼叶回头看着她百般聊赖地玩着手中的毛笔,思考了一秒,说道,“八姐姐,我真的很担心楠姐姐,我想去找她。”
“那头兄妹情才刚没了,这头又演姐妹情了?”陈礼卉讥笑。
“我与皓哥哥一直很要好,是二哥哥误会皓哥哥,皓哥哥不喜欢被人误解,依着二哥哥的性子定不是那种会耐心听他解释的人,所以,能打一架,对他俩来说,是件好事。”陈礼叶慢吞吞地分析。
“行了行了。鬼话连篇。”陈礼卉最怕这死丫头跟念经一样的话,还是像个哑巴好。
“这怎么是鬼话连篇呢......”陈礼叶还想说。
“不是要找司敬楠吗?还不走?”陈礼卉制止了她。
陈礼卉听到这话,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八姐姐!你人真好!”
哎,这话就听着悦耳多了。
陈礼叶屁颠屁颠地跟在陈礼卉身后,“八姐姐你直到楠姐姐的任务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人在哪里。”
“是吗?八姐姐你真厉害!”
陈礼卉心情大好。
当三人站在一个小作坊面前,写了大大的赌字的面巾在空中飘扬。
“姑娘。不妥。”灵素附耳轻声劝到。
十一岁的陈礼卉,七岁的陈礼叶,加上最大年纪十五岁的灵素。
此时此刻,站到了赌坊的门前,踌躇不前。
“不过是个小赌坊,有什么好顾虑的?”陈礼卉心中是有些怕的,奈何嘴硬。
“让老爷夫人知晓了,您可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灵素并未多言,简明概要地表达此事的严重性。
“楠姐姐在里头吗?那我们快进去找吧。”陈礼叶说完就往前跑。
陈礼卉忙拉着她,“你想死吗?名声还要不要了!”
“没关系的,我还只是个小孩子,他们不会为难我的,八姐姐要是害怕,可以在这里等我,我问问就回来。”
也不知她哪使的劲,轻轻松松就挣脱开来,随人流溜了进去。
陈礼卉惊呆了。
“姑娘!”
她分不清灵素喊的是十二,还是她了,只觉得...
陈礼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