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个问题。
陆时喻眼神一凛，看着那张明艳惑人的脸，神情渐渐沉了下来。
没完没了是吧。
这是要在他婚姻问题上揪住不放了？
他缓缓放下茶杯，脸色渐冷，眼里的危险意味不言而喻。
很明显并不打算回答。
屋内开着暖气，但空气似乎有些冷。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再说话。
康平远扯了扯黎瞳袖子，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你太冒昧了！哪有怼着人家私人问题问的？友好一点嘛！”
黎瞳歪了歪头，挑眉：“我不友好吗？”
康平远一口气卡在喉咙，直憋得胸膛起伏不定，肝似乎隐隐作痛了，他咬牙道：“你对友好是有什么误解吗！你今天怎么……”
“咳。”
一声不属于两人的咳嗽打断康平远的话，他看向对面，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和黎瞳的悄悄话声音有些大了，被对面听到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坐正身子，只略带警告的目光看了看黎瞳。
能不能好好聊天啊！
杨庆盯着三人看了会儿，有心打破僵局。
黎瞳毕竟是康老的徒弟，也不好太过怪罪，他给她递了个台阶，转到之前的话题：“黎小姐对人工智能感兴趣？”
“人工智能？”
黎瞳目光从面色冷沉的陆时喻身上收回，不知想到什么，嘴角轻轻一扯：“不，我不是很感兴趣。”
女生的低音嗓，些微沙哑，带着点干净的野性。
这么一来，更具攻击力。
空气瞬间凝固。
没法再聊天了。
特助杨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有毒吧！说话这么呛人，她是话题终结者吗？
他很想问，黎小姐你有朋友吗？
康平远脸色一僵，无语扶额，看向黎瞳的目光恼火又无奈。
刚说了徒弟对人工智能感兴趣，转眼就被徒弟当面拆台，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啊！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黎瞳倏地起身，行走间小腿一下磕在茶几边缘，似乎撞得很重，她下意识“嘶”了一声，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随着办公室门的关上，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尴尬与安静。
康平远摸了摸鼻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手一晃，撒了些茶水在黎瞳的书上。
脸被打得再疼又能怎样？自家的崽除了维护也就只有维护了。
“哈哈哈，她可能确实不怎么喜欢人工智能，她这人……”
他拿起纸巾擦书，擦到一半，动作突然停住，话也说不下去了。
手里的外文书书名翻译过来是《终极算法》，下方的小字是：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如何重塑世界。
陆时喻和杨庆的目光落在书上。
空气似乎更安静了，安静地近乎凝滞。
突然翻车。
康平远紧绷着脸，看了眼冷着脸的陆时喻，和神情一言难尽的杨庆，默默把书擦干。
这小徒弟，怎么能这样坑师父？
怎么一点也不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留下这么大一个bug，他想圆都圆不了啊！
好歹把书带走啊！
他有些疑惑，黎瞳这两年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不像前些年逮谁蜇谁，跟牛角蜂似的。今天这突然的冒刺儿是怎么回事？
而且针对性太明显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陆时喻，心里闪过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喻总，你们不会认识吧？”
陆时喻淡淡道：“不认识。”
康平远放下心来，不是两人有过节就好。
不过小徒弟当他的面公然不给人面子，而且是在对方毫无错处的情况下，作为老师，他当然得替她擦屁股。
他也很无奈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擦着擦着就习惯了。
“我这徒弟脾气不太好，不太会说话，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被个姑娘言语挑衅，的确让人有些不快。但国际著名的心外科专家、京大教授、科学院院士康平远这么郑重其事地替学生道歉，诚意满满，谁也不好再计较。
“康老严重了，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陆时喻笑了笑。
这次是因为公司承办了本次的医学研讨会，他有事找神内的冯清远院士，便顺道送康平远回研究院。
路上交流时谈起过人工智能在医疗上的应用，康平远提到自己刚回国的徒弟在这方面有研究，他便打算跟她谈谈，若是项目不错的话，倒是可以投资。
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小姑娘，而且说话带刺，拒绝交流，反正也就是一面之交，也无所谓计较不计较了。
况且，那张脸……
闲聊了一会儿，陆时喻起身告辞。
心外科实验室在三楼，神内实验室在五楼，陆时喻和杨庆从出办公室到电梯，都没看见黎瞳。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杨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喻爷，要不要查？”
陆时喻没说话，低头想着什么，神色未明。
直到电梯在五楼停下，门打开，陆时喻跨出电梯的步子顿了顿，才“嗯”了声。
“查吧。”
杨庆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
喻爷收养的妹妹陆瞳瞳已经走了六年了，当时得知她失踪，喻爷都快疯了，可是找了一个月，最后只找到了一段视频和一张照片。
视频是十六岁的女孩被扔进虎笼里，视频拍摄似被打断，结束前那斑斓大虎正好把女孩扑倒在地。
照片是女孩了无生息地躺在地上，身下一摊血，衣服被撕成了布条，暴露在外的地方皮肉翻滚，鲜血淋漓。之前婴儿肥的脸已经瘦尖了下颌，脸上糊着血，那双干干净净像琉璃珠子的眼睛似乎再也睁不开了。
据说，她被扔进了海里。
即使照片中的女孩当时没死，也没法在既怕水又重伤的情况下活下来的。
找到这两样东西时，喻爷几乎崩溃了，他把自己关了一个月后，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除了瘦了些，几乎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他知道，不一样了，喻爷的眼神再没有以前的光亮了。
后来，喻爷开始继续之前十年在做的事，找她的家人。
但凡遇见相似之人，喻爷都会调查她们的背景，可惜到现在也没替陆瞳瞳找到亲人。
黎瞳小姐应该也只是个相似之人而已。
杨庆再次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