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约很快就到了期限，夜清风早早就准备好一切，接上离月先一步到达了大梵山。
大梵山位处高地，山上的草木滋长繁衍的十分茂盛，山中猛兽毒蛇盘踞，非寻常人可到之地。
两人脚刚踩上实地，就有一条花蛇吐着信子缠上来，被夜清风掐着七寸甩下了山崖。
“没事吧，”夜清风取出一条由一黑一红两股绳编制在一起的手链，示意离月伸手，“这个可以保护你远离邪物，林子里的瘴气碰到它也会散开。”
亲手将这“护身符”给人戴上，肌肤相碰之处一触即分，却依旧留下了灼灼的热意，不经意间撩动了人的心弦。
“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祭祀，这里……”离月定了定神，掩饰般开口道。
“原本不是这样的，百年前巫灵一脉是一片大好，会有专门留守大梵山的巫灵管理此处。只是后来巫灵势微，近乎半数的巫灵脱离了中心，这里无人看守，自然很快荒败了下来。”夜清风的声音温和宽厚，耐心的同她一一解释这其中的关窍。
离月眨眨眼，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她心底已久的问题：“所以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夜清风静静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会儿，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停下了脚步。
“到了。”
离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在心里暗骂自己不识好歹，人家好心救你帮你，你居然还去多嘴去打听人家的事。
心里一边忐忑着，一边顺着夜清风的视线看去，被眼前的景象震在了当场。
巨大的法阵悬浮在空中，古老沉重的花纹昭示着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给人以严肃、庄重之感，让人一看到它就忍不住想要沐浴斋戒，对其行叩拜之礼。
离月盯着法阵，仿佛魔怔了一般，抬脚就要向着阵眼走去。
“不要一直盯着阵法看。”温热的手掌挡在眼前，“会被摄住心神。”
离月蓦地回神，后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还没等她缓过劲儿来，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化，一个接一个的巫灵凭空出现在了周围。
男男女女，全部统一衣着暗色长袍，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很快就挤满了法阵周围的这一片空地。
法阵缓缓降落，在落地的一刹那折射出刺眼的光辉。
符文开始运转，所有的巫灵在这一刻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颔首垂眸，全部过程整齐划一，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安息。”
一套完整的礼仪下来，众人这才随着为首之人转身，面向夜清风二人。
“王。”
在看到离月时，大巫没有丝毫的意外，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同刚才一样的礼。
身后的人纷纷效仿，离月被他们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扭头小声问夜清风：“他们是在对我行礼么。”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口吻，夜清风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淬了冰一样，透着些许不屑的意味。
“许久不见，大巫的骨头已经软弱至此了吗？尊我不夜城的人为王，难不成也是想受到不夜城的庇护？”
“竖子无知，岂敢对我大巫不敬！”见夜清风如此狂妄，有人怒喝道。
“竖子？”听到这声呵斥，夜清风抬了抬眼皮，只一瞬间，刚才说话的巫灵便感觉到被一双枯瘦的手扼住了咽喉。
“清风公子，”一直未发话的大巫终于开口，抬手化去了夜清风的法术，“何必肝火这么旺盛。令弟和令妹才将云迟长老一门赶尽杀绝，清风公子难不成要为了一句戏言，故技重施吗？”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夜清风一哂：“赶尽杀绝？大巫莫非是糊涂了，这件事本就是你们巫灵的错，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何来赶尽杀绝这一说？”
此事确实是他们操之过急了，大巫话锋一转，面向离月道：“我巫灵一脉多谢不夜城对我们王的照顾。特在今日相邀，便是想要王进入法阵，得到祖先的认同。”
“你说我是你们的王？”见大巫应下，离月不知该作何反应，“你们认识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能做不了你们的王。”
“王不必忧心。进入法阵，自会受到祖先的指引。”语气谦卑，与对待夜清风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离月心念微动，下意识想要去寻求夜清风的意见。
“去吧。”
得到了允许，离月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察觉到夜清风的情绪和往日有所不同，却只当他是为自己之前的不知好歹而恼怒。
摸了摸之前被夜清风碰过的地方，手链贴在手腕处，让她心安。
一步步靠近阵法的中心，狂风打在脸上是生硬的疼，散落在背后的三千青丝被吹起，连带着睫毛也湿润了起来。
离月步伐平稳，身姿绰约，唯有狂乱的心跳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
阵眼中总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她一样，指引着她一步步向前，让她不受控制的想要一头栽进，永不脱离。
低语声在她耳侧响起，距离很远，飘忽不定。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白衣金带，衣袍上似乎绣着某种家族的图案。
离月想要向前看个清楚，却总有一层雾气挡在眼前，她想要挥手将其拨散，反而离她想要看清的东西越来越远。
离月有些着急，她觉得真相就在眼前了，却总也抓不住。
我到底是什么人。她心想，该不会真的同这些与夜清风不睦的人有关吧。
耳语声再次传来，声音低哑暗沉，仿佛在说着什么恶毒的诅咒一般，离月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抓不着，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快要被吞噬，被剥离。
夜清风的目光始终跟随着离月，眼看着她一步步踏入法阵，在法阵中心停了下来。
眉峰微蹙，眼前的场景突然转变，勾起了他心底最不愿提及的回忆。
冷汗浸湿了夜清风的后背，他又跌入了自己最恐惧的梦魇当中，黑气不受控制的萦绕在他周身，三米之内触之即死。
法阵中央的女子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一声声低呼似是在像他求救。
“月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