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禁林出来，看到外面严阵以待的巫灵，夜清歌的表情并没有怎么变化，反而是身后的卓文君有些浑浑噩噩，脸色差得难看。
“文君！”
听到这一声呼唤，卓文君这才回神，注意力暂时被叶其琛吸引了过去。
一路小跑到叶其琛身边，见人除了瘦了些外精神还算不错，总算是松了口气。
“阿琛，你没事吧？”
“没事，这些天辛苦你了。”叶其琛将人抱紧，低声道。
卓文君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本该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但卓文君脑海中却总忍不住回响夜清歌说过的话，眼神也不自觉地飘落在了他身上。
“外面，全是巫灵吧。”
不知道夜清歌说这句话时，心里会不会后悔救她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砸下，让卓文君心里不知该作何滋味。半响，也只能自嘲道：“你早就知道了。”
夜清歌不置可否。
“那你一定很想杀了我吧。”
卓文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早在与巫灵达成交易时，她就没想过自己能活。
“我不杀你。”
出乎意料，夜清歌并没有暴怒，平淡的好像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卓文君所做的一切。
不等她对这死里逃生感到窃喜，夜清歌从她身边行过，清冽的嗓音在这雾气弥漫的天气中，显得格外寂冷。
“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什么？
习惯面对外面那些人对自己的恶意，还是习惯了被自己身边的人背叛？
恍惚想着，夜清歌的声音再次钻入脑中：“这可真是给我备了份大礼。”
大巫站在最前面，她的身形似乎又枯瘦了些，上次在蛮荒同夜清风交手伤到了元气，如今才刚刚恢复不久。
夜清歌冷冷与她对视，没有说话。他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里已经开始加快运转神力。
他也是在昨晚才猜透这一连串事情的。
从卓文君拿着琉光骨出现，夜清歌已经中计了。
那个背后之人告诉卓文君，让她用琉光骨和自己做交易，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琉光骨上，实则是为了和巫灵合作。
而那份由夜清辞调查出来的地形图，也根本就是巫灵故意泄露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夜清歌发现他们真正的意图。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环，就在卓文君身上。
要集结大量巫灵来到雾都山，稍有不慎就会被山上山下的人察觉。
山下，夜清辞为查卓文君背后之人到处奔波，夜清风闭关疗伤多日不见人影，夜倾落也被故意透露出真实身份的巫灵牵走了心神。
山上，自有卓文君跟在夜清歌身边，将他一步一步引入局中。
环环相扣，实在精彩。
趁着夜清歌负伤困于禁林，巫灵一夜之间全部上山，早早在外等候猎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夜清歌的法力已经在昨夜就恢复了，同时也发现了另一件更为棘手的问题——他中了锁心咒。
也许是在踏入雾都山的那一刻起，这锁心咒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下在他体内了。
大巫的语气里隐隐透出愤恨：“我能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夜清歌，你这次逃不掉了。”
她枯柴般的手上拿着一个颜色暗沉的铃铛，轻轻一晃，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让夜清歌心脏猛地一缩。
五指死死揪住心前的衣料，手上青筋暴起，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减轻痛苦。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血腥气弥漫在口中，刺痛很好的转移了夜清歌的注意力，让他挥袖带出一道劲风。
眼看着身边年轻一辈的巫灵被瞬间击杀，大巫的神情更阴雨了几分，手中“叮当”更甚。
夜清歌身形一顿，静静地盯着一个方向不再动作。
锁心咒，受大巫手里的招魂铃驱使，从而编造出无法轻易摆脱的幻象。
“歌儿。”
眼前笑的温柔的女子朝夜清歌伸出手，亲切地唤着他的乳名让他过去。
自从母亲避世后，就再没有人这样轻柔的唤过自己。
都是幻觉，母亲早就死了。
夜清歌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即便心如明镜，却仍然无法逃离这并不高明的幻境，只能冷眼旁观接下来的事情。
“我恨你，我恨你们！”
接下来便是漫天的火光，将母亲的院子包围。院子外面是无动于衷的父亲，听着这些咒骂的语句缓缓看向夜清歌。
他没有真正见到母亲的死亡，可也从别人口中多多少少了解到，母亲是被父亲带人放火烧死在屋内的。
不知道母亲死前究竟说过什么，但总该会是对他们兄妹有怨恨的。
大巫看着夜清歌的神态，便知道锁心咒已经起效了。
铃声渐渐变得轻缓，似乎是在引诱进入幻境的人陷得更深。
与此同时，四周的巫灵开始缓慢的朝夜清歌靠近，摆出了经过无数次训练的法阵。
卓文君靠在叶其琛怀里没有离开，没有想到夜清歌居然这么快就处在了劣势，下意识地便想出声将他叫醒。
可理智总归是战胜了感情，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却也让一直关注着她的叶其琛发现了异样。
晃动铃铛的手突然加快，巫灵们知道这是动手的信号，却在下一刻被无形的力量弹开，清亮悦耳的琴音先一步钻入了耳中。
夜清风不知何时来到了雾都山，此时正一袭白衣坐在屋顶，膝上还放着一把七弦古琴。
流淌的乐声从之间泄出，盖过了令人心烦的铃铛响动，带着些安抚人心的意味。
夜清歌早在第一声琴音出现时，就已经恢复了神智，在看到屋顶上的人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容。
等人来到身侧，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其他人抢了先：“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巫的表情有些扭曲，她怎么也想不到闭关修养的夜清风会突然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看来在蛮荒，你并没有得到教训。”夜清风淡淡道。
“都给我上，他们两个今天谁都别想出去！”
伴随着大巫近乎疯狂的嘶吼，所有的巫灵不要命似的的冲向了夜清歌二人。
后背互相抵住，夜清歌隔空一抓，通体透亮的白玉箫出现在手中，低沉悠长的古老曲调应和着婉转的琴音，没有丝毫的违和。
这样一来，锁心咒自然就没有了作用，而那些见缝插针钻入大脑的咒文，也在清心音的作用下被阻挡的严密。
而被安稳护在最外围的大巫几乎掐断了自己的指甲，怎么也没想到夜清风居然出现的这么及时。
“你怎么来了？”扫开一众巫灵，夜清歌趁着间隙问。
魔气缠绕上人脖颈，生生将一个巫灵掐至窒息，夜清风回道：“来救你。”
夜清歌冷哼一声，随手击碎了靠上来人的神魂，“用不着！”
就算夜清风今天不来，他也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只不过总会是有些狼狈罢了。
听了这话夜清风也没生气，只是拨动琴弦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继续阻止人接近。
渐渐地，夜清歌眉峰蹙起，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这巫灵越杀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