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多些事，叶清风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同，不想却还是被她话里的意思刺激了一下。
他自以为了解的叶家，原来也只不过是看到了表象而已。
叶清风心下一片茫然，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他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假象吗？
手掌再次贴上那道屏障，感受着其中叫嚣着要涌出来的力量，叶清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地上的人突然从紧闭的嘴角中溢出几声痛呼，显然是难受到了极点。
飘远的思绪被扯回到眼下，叶清风慌忙发问：“可以解开禁制吗？”
明月点点头，两手结出漂亮的法印，口中默念咒文。
随她着手上动作的加快，叶清风能感受到整间密室都剧烈的晃动起来，有股无形的力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破！”
禁制已除，一切都归于平静。
在屏障消失的那一刻，叶清风就冲了出去。他小心地将躺在地上的叶清歌托抱起来，心疼的看着他消瘦的面庞。
“清歌，清歌？醒一醒，我们带你出去。”叶清风轻拍他的脸颊，以为人只是睡着了。
可是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身体无力的靠在叶清风身上，若不是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脏在跳动，叶清风几乎以为人就要不行了。
明月从进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心微蹙，见人一直不醒，凑近了些说道：“给我看看。”
她让叶清风抱着人的上半身，自己单膝跪地，双手托起叶清歌的脑袋，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叶清风的手臂已经变得酸麻不已，被压着的左腿也早已失去了直觉。
他一动不动的注视这两人，不敢出声打扰明月，生怕叶清歌会再也醒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明月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猛地向后退出一段距离，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
“怎么了？！”
叶清风被吓了一跳，拦着叶清歌的手臂瞬间一紧。
“月儿，你没事吧，清歌他怎么了？”
明月背后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她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心有余悸地眨了眨眼。
“叶清歌，叶清歌他入了怨灵阵……”
明月吞了下口水，显然还没从刚刚看到的场景中恢复过来。
“怨灵阵”三个字击中了叶清风的神经，他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意思，怨灵阵是什么，进去了会怎么样？”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叶清风右眼皮突突地跳着。
“怨灵阵，聚集了上千枉死的怨灵。它们入不了轮回，怨气得不到化解，被有心之人锁在阵法中，用来戕害他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明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踏入在怨灵阵里的人，会一遍遍重复那些怨灵死时的场景，直到他忍受不了折磨自尽为止。”
说着，明月的眼眶变得通红，愤然道：“这种阴毒的阵法早就被列为禁术，不允许后辈学习。你们叶家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这种手段逼供，这不是成心不想让他活了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攥住，明月说的每一个字都压在了叶清风身上，让他寸步难行。
是他害了叶清歌，如果不是自己的愚蠢，根本不会有人为此受伤。
“会痛么？”嗓子干哑的不像话，叶清风问。
“当然。”看着面前陷入极度自责的人，明月并没有选择隐瞒，“那些怨灵是怎么死的，他全都能感受到。”
瞳孔猛地一缩，叶清风不敢想象怀里的人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予在明月身上。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带出来吗？”
若是可以的话，明月早在刚才就已经动手了。
她偏过头不忍看叶清风失望的表情，说道：“可以，但是要等。我刚进入他的意识时，他已经被几只怨灵缠上了。他必须得经历完这一轮死亡，我才能将他拽出来，否则一旦激起怨灵的怒气，叶清歌就会被永远留在里面。”
深深地无力感蔓延上心头，叶清风的拳头送了紧，紧了松。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等待着弟弟苏醒。
终于，叶清歌的眼皮动了动，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又很快松懈，缓缓睁开了双眼。
等他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叶清歌眼里只剩下波澜无惊的平静，问：“你怎么来了？”
连日来超负荷的透支身体，让叶清歌的声音哑得不行，每说一个字都能鲜明地感受到喉咙间的钝痛。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叶清风顾不上弟弟的冷淡，慌忙道：“你先别动，让月儿替你解了怨灵阵。”
明月依言颔首，嘴里飞快地念出一段咒文，紧接着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叶清歌的眉心。
随着明月的触碰，叶清歌感觉到自己连日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一直沉积在四肢百骸、无法消散的痛楚也终于在此刻消散，如同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终于迎来了可以灌满它的清甜泉水。
稍稍恢复力气后做的第一件时间就是推开叶清风自己坐了起来，叶清歌转头看向明月，真心实意道：“多谢。”
不需要解释太多，叶清歌就明白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些天经历的一切。
自从他被带到这间密室后，叶清歌就似乎陷入了永远也走不出的噩梦。他被困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打转，周围是没有尽头的黑暗与冰冷。
想来那里应该就是叶清风口中的怨灵阵吧。
他每天都在重复各种各样的死亡方式，叫嚣着的疼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叶清歌的意志，怨灵们锲而不舍的希望他能堕入黑暗。
每日只有在叶阑过来问他是否愿意说出叶倾落的下落时，叶清歌才能暂时得以喘息，可一旦得到拒绝的答案，他就会被立刻送回那个地方。
太黑了，也太疼了。
叶清歌曾无数次陷入绝望，甚至一度动过自杀的念头，可终究是对兄长的那一丝期待，让他坚持到了最后。
只不过，叶清歌却道：“你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