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叶清风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出来，铺天盖地的疼痛便侵蚀了他所有的意识，整个人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不只是他，被灵石围起来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攻击，双手死死捂住脑袋，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正在施咒的巫灵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向叶阑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戒备与怀疑。
“叶门主，对这几个孩子的身份，您可真是瞒得好啊。”
说话的巫灵看叶阑的脸色沉得可怕，就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她似笑非笑地提醒道：“看来一会儿我们还要去拜访一下雾都山，叶门主，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您夫人的来历呢？”
完全没有精力去管那边都说了什么，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痛，简直快把法阵中间的几人逼疯了。
“停下……”
叶倾落双手成攥紧，使劲儿用拳头锤向自己的太阳穴，却发现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这是什么东西，我头要疼死了，谁来想想办法啊？”
大脑中仿佛有万蚁在同时啮咬，每一根神经都在发胀发热，叶清辞觉得再不停下，自己的头可能会就这样炸开。
叶清歌咬牙忍过一阵激痛，他在怨灵阵受了这么些天的折磨，相较他人对疼痛有着较高的耐受力。
他将周身所有的内力都调转起来，猛地一跃，试图将其中一块灵石扯下来。
可惜手还没有碰到灵石，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直震得叶清歌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
他不死心地又尝试着去攻击巫灵先祖的灵体，却依旧发现在他们面前似乎有着一道天然的屏障，让他根本就无法靠近。
心凉了半截，叶清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似乎受到影响更为严重的明月。
根本不可能有胜算的，叶清歌绝望地想，他们是生于天地的巫灵，凡人之躯又如何能与他们对抗？
叶清歌终于放弃了挣扎。
疼痛渐渐从头部转移到全身，叶清歌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人一寸寸捏碎，血液在身体里滚烫沸腾。
耳边是其他人忍受不住的痛呼声，叶清歌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知道时间就要到了，身体里的疼痛似乎也在慢慢减弱。
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他生前的一幕幕，时间倒流，最后停在了叶阑含笑将手放在他头顶的那一瞬。
原来父亲也有过这样温情的时刻。
叶清歌在生命的最后，将视线投向远远看着这边的叶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了叶阑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忍。
“父亲……救救我们……”
竭尽全力喊出这一句话，叶清歌便彻底没有了意识，和其他三人一起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明月的神魂也在这番猛烈的攻击下开始不稳，她的双目渐渐变得赤红，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面朝她倒下的叶清风脸上。
原本只是出于好奇，想要体会一下这人间的情爱，明月于懵懂间选中了这个享誉永安的“清风公子”。
机缘巧合下来到雾都山，明月按照计划一步步攻略下了叶清风，看着他日益为自己痴迷。
在不知不觉间，原本玩乐的心态似乎有了改变，在与叶清风四人的相处的过程中，明月见识到了那些超越爱情的感情。
无论是平日相处的打打闹闹，还是争吵过后的别扭关心，在点点滴滴的小事中都可以看出他们对彼此的爱意。
在遇到麻烦和困境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退缩，在他们身上很好的诠释了什么是无条件的爱。
明月曾为此感到困惑。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这样纯粹的感情吗？
作为巫灵的王，自出生起所有巫灵都尊敬她、拥护她，发誓会为她献出生命。
可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她必须恪守自己作为王的本分，用天地赐给她的力量，守护六界的太平。
拥有强大灵力的同时，明月还获得了一项特殊的能力——可以感受到周围人的真实情绪。
在大梵山，明月总是冷眼接受其他巫灵的跪拜，是因为她能真切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恶意。
所有巫灵都想要取代她，获得看守圣物的权利。
再后来，当明月的能力稳定下来，六界中偶尔会有棘手的事情要她去处理，她便不再常年看守在大梵山。
可离开大梵山，那些恶意似乎变得更多了。
明月走过六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生灵和事物，自然也处理过不少历代便不容于世的“禁忌之子”。
“禁忌之子”，指的便是那些超越六界的存在。当年那场六界的动荡，便是由神魔相恋后生下的后代，集结了大批像他这样的人所造成的。
巫灵共生与天地，生来便是为了维持六界的平衡，他们存在的原因，就是为了消灭这些本不该被容于世的存在。
可是明月能感受到“禁忌之子”对生命的渴求，和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善意。
她开始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便被剥夺了神魂的生灵，真的只因为他们的血统，就罪大恶极吗？
“哈哈哈哈哈……”
明月冷眼看着周围正在念咒的巫灵，突然大笑出声，一滴清泪不易察觉的隐没在了发间。
她撤回了所有的抵抗，任由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冲刷她的身体。
直到神魂不堪重负，将要离体的那一刻，从明月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那是属于她最后的反击。
随着“咔嚓”一声，在场所有的巫灵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漂浮在上方的琉光骨居然从中间产生了裂纹。
“你住手！”
见圣物被毁，有巫灵想要上前阻止，却同样被从灵石中投射出来的灵体挡住。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同样也进不去，明月发现这一点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啊！”
白光闪过，琉光骨彻底碎成了几片，明月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叶清风四人的“尸体”转移出了渡罪亭。
她的身体软软垂落下来，七窍里涌出大量的鲜血，明月脸上流露出满满的不甘和恨意。
“等着我。”
当一切归于平静，灵石砸落在地上，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泽与力量。
巫灵先祖的灵体也就此消散，只留下众人在原地惊诧错愕，还有中央已经没有了生息的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