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者猛地后退,同时从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根棍子。
他握棍横挥,带起呼呼的风声,凌厉的一击抽打出去,把一个接近他的人影抽得身子歪斜。
久书蹲在草丛里倒吸了口凉气,不是惊叹长衫人的棍法,是因为他看见那个被抽得上半身半仰出去几乎要摔倒的人站在原地,以一个极为扭曲怪异的姿势把自己的上半身“掰”了回来,他的面部已经被刚才的一击打的破碎,五官裂开成几块,但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就在久书惊诧的片刻,长衫者举起了手中的铃铛,他嘴里不断默念着什么,然后手腕猛地一顿,“定!”
“叮————”一阵极长的铃音,那些从树上落下的人动作慢慢缓了下来,最后保持着扑向长衫人的动作僵在原地。
确认那些人都不再行动时,长衫者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铃铛,他胸口缓慢地起伏着。
“叮—”低沉短促的铃声响起。
长衫者猛地抬头,他看向自己手里的铃铛,这声铃音不是他发出来的。
“难道...”他四周环望,浑身打了个冷颤,眉头紧锁起来。
那些被定住的人影都开始扭动起来,关节一下一下的转动,咔咔作响。
“不好!”长衫者心里一惊,举起了手里的铃铛。
但就在他要晃动铃铛的前一刻,又一声铃响从树林间传了过来,闷闷的声音回荡。
他猛然一颤,果然不是自己的铃声,难道有另外的赶尸人?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存在了一瞬马上就被他排除。
如果是另外的赶尸人不会不知道此时驱动引魂铃会有什么后果,除非他想置自己于死地。
但已经不容他继续想了,四周的人影已经恢复了行动,他们姿势僵硬地扑向了长衫者,如同渴血的群狼。
久书以一个匍匐的姿势趴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他极小心地呼吸,眼前这幅景象实在让人心惊。
长衫者起先还能依凭那根黑色的棍子勉强与扑上前来的人影纠缠,但那些人影仿佛没有痛觉一样,哪怕被打断了骨头,也都拼命在往长衫者的方向凑,一团团血肉趴在地上蠕动,看得人心里阵阵发麻。
“呼,呼。”长衫者半跪在地上,汗一滴接一滴划过脸侧落进土里。
“妈的...难道要栽在这了...”他用棍子支撑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作为一个赶尸人,他是不怕死的,但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他定了定神,目光扫过围着自己的人影,“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野尸?”
其实先前他已经感觉到这片林子里阴气较重,可能会有一些拦路的东西,为此他还摇了好几次的引魂铃,就是为了驱赶可能出现的意外。
但实在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如此多的野尸,都是吊在树上,而且这么多的数量......
长衫者退后一步,把之前跟着他的那个人挡在了身后,他的手藏在袖子里,食指抚着铃铛,以现在的状况,自己多半是要留在这儿了。
“如果以我自己做诱饵,再用尽念力驱以领魂咒,不知道能不能带到呢......”
“拼了!”心里一横,长衫者大袖一抖,他右手持铃,左手两指比在唇前,嘴巴一开一合,默念着什么。
他默念的同时大步踏向面前的人影,手中铃音长响,人影慢慢聚集了过去。
他一边念咒,手中一边摇着铃,青筋在他额上微微暴起。
“快了...还有几个音。”长衫者汗如涌注,要同时维持铃音和咒语是非常耗费的。
林子里起了风,散落的树叶都会吹了起来,风声灌入铃音之中绵绵发响。
“要念完了...最后...最后几个音”长衫者意识开始恍惚起来,拿着铃铛的手微微发颤。
“你是...你需要...”风中突然传开一个声音。
长衫者微的抬头,风吹的他只能眯着眼睛。
一个结实粗糙的绳圈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脖子上,然后骤然收紧。
一个人拽着绳子卖力地拉着,绳索的另一端传来长衫者的挣扎,绳子打着微微的颤,像是弹棉花。
长衫者手里的铃铛落在地上,铃音停止,周围的人影又恢复了行动,他们一齐拥了上来。
“这个不行,这个不能吃。”拉着绳子的人擦了擦汗,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来,他轻轻摇了一下,沉闷的铃音回荡,人影慢慢散开来。
“真是...真是绝好的!”那个人收起铃铛,继续扯动绳子,嘴角裂开笑脸,他脸上似乎带了一层薄薄的面具,像是死皮。
“你是了!你是极品!”那个人兴奋起来,他越发卖力地拉起绳子来。
“你......”长衫者断断续续地吐着字,他的喉骨被绳子卡住了,说不话来,他拼命地转头,目光望向一个地方。
一个脑袋上裹着黑布的人笔直地站在那里,没有移动半分。
很多东西从他脑海里涌上来,拜师第一课师父和他说的话:无论什么活,有多远,你一旦接下了,就一定要带人走完那一趟。;人在什么地方来到这世上,就会想在那个地方离开。;无论生前是什么样的人,死后只是一具归途中的肉身,而你是领路人。
......
“师父,看来这次我走不完了。”
......
“呼——!”一个东西带着破空声而来,浑厚的风声在一声闷响后停止。
杂乱的脚步声从树林里传来,来者似乎很慌张,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紧接着脖子上一轻,长衫者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被谁接住了,没有摔到地上。
“咳咳。”他干咳了几声,缓解着喉间的不适感,“不知哪位好汉出手相救?”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沉重的喘息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久书其实是没听见他说话,他紧张地不行,要不是他运气好,趁着天暗一板砖放倒了那个人,他还真不敢就这么来救人。
眼下他可不知道那人要晕多久,只希望板砖能给力点,多给他点时间让他跑的远些。
“还活着吗?有气没有?有就吱一声!可别我费力救回来个死人。”久书一边喘气一边狂奔,他摇了摇背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