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景回至家中后,命多方去打听何临川这个人。
坊间流传何临川是神仙转世,恰生于太医之家,又有一身悬壶济世的本领,入宫前常专门组织替穷苦人家看病,分文不取,善心大仁,是位谦谦君子。
可这个何府公子也是真人不露相,看病从来都是请人入席,在纱帘之后看诊,从不示人。尤其近期于宫中告假,又尚未出府,避人不见。
此事必有蹊跷。
沈知景眉头一皱,事情并不简单!
“菏泽。”他背手而立,闷声一唤,情绪里满是不快。
“这何临川究竟是个什么人?阿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一连三问,足以表现他心中不满。
菏泽于其身后,单膝跪地,低头抱拳:“属下愿听公子责罚。”
“你起来吧。”沈知景转身,朝门口踱了两步,又停下,淡淡开口:“此人虽是太医院出身,底下身份应不如所见之简单,不然不可能越过我们设下的暗线,直接与阿棠接触,还让我们得不到一点消息。”
“那姑娘岂不是被人盯上了麻烦?”
“那倒不应该,哪怕见上了面,除我将军府的人外,没人知道她是将军家的女儿。”
沈知景沉思:那他接近阿棠是何企图呢……
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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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前。
春日已至,万物复苏。
脱下厚重的裘衣,沈倚棠觉察整个人都甚为舒爽。
不多时日,百花齐绽,意城市集开展“百花宴会”,她图热闹,没与家中知会一声,便拉着荷青奔赴盛会。
“姑娘……”
“嗯?”沈倚棠回头,盯着荷青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问到:“喊我什么?”
“公……公子。”荷青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刚才意欲何言:“我们未和家中打招呼就偷溜出来很危险的啊!不过两月便将行成人之礼,切不可在这之前出什么幺蛾子呀!”
沈倚棠东瞅瞅、西看看,满眼都是惊喜,充耳不闻荷青在身边的叽喳。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断,荷青紧紧跟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把这祖宗给丢了,于是嘴里不住念叨着:“公子,你慢些,当心被人挤坏了去。”
沈倚棠兴致正高,一不留神还真被一人给撞了开,而此话正好落入那人耳中。
“啐——”那人似怒非怒,笑了声,靠近了二人。那身形实高大,一弯腰,影子马上就把两人给压实喽,毫无缝隙。
荷青忙扶好沈倚棠,只听那人背后出声:“倒是由我来瞧瞧,您二位金贵的身子是否被我挤坏了去?”
“坏了,遭事了吧。”荷青早已汗湿了后背。
“多嘴,你可是个男的,拿出点气势来,少絮叨!”沈倚棠小声斥她。
“可……可我是个女的呀……”荷青亦小声,不经大脑的发颤反驳。
沈倚棠被噎住了话,拽了拽荷青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怕是表现的不够,又轻轻开口:“别怕别怕!姐姐保护你!”
扶了扶腰,“哎哟”一声,她转身抬头和那人面对面,一瞬间底气全失:哎哟我滴个娘啊……这人看着可真是凶得紧!
“哪伤着了?”他站直身子,双手抱胸,络腮胡子一看就不好惹。
“没有没有,这位兄台,我家小厮不会说话,请你见谅。”稳稳身子,她俯身做礼。
“这话听着倒比那小厮顺心。”言罢将手放下叉腰,又看了眼背对自己的瘦弱身影,不屑到:“你家这小厮怎的不转过身来?刚絮叨的本事,确是个娘们似的!”
荷青听此言更是身形一颤,冷汗直冒。
“兄台莫怪,这厮还小,平日里给我惯坏了罢,莫要扫了你的兴致。”沈倚棠赶忙帮忙圆场,手拉住荷青令她转身,而后对他尴尬一笑。
“罢了罢了。”那人手一挥,便也讲起理来:“习武之人路数没轻没重,你可有事?”
“无事。”沈倚棠摆手,心想:这架势,可不敢有事,倒惹得自己一身不痛快……
他却无意间瞥见其耳后略有红肿,心想确实是自己撞开了他,小厮言语不适听,也切不可因此误事,于是大咧道:“你也不必客气,我正巧熟识一位妙手神医,与我同去,为自己寻个心安理得,你这身板,只怕是我无意给你撞出个好歹来。”
话至如此,沈倚棠便应着随他去了。
三人一行,此人健谈,不似容貌间不好相处,沈倚棠也自是敞开心扉,只当是不撞不相识。
一路上他多是夸耀他这医者朋友是如何如何好,让二人要放宽了心,见沈倚棠衣着不凡,不自觉问他:“小兄弟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在下姓沈,单字一陷,家中世代为商,略有小钱,叫兄台见笑了。”
“哦!我叫蒋茂,就一介粗人,不拘小节,沈兄弟不必与我拘礼客气,咱这不撞不相识,我瞧着你也顺心,算有缘分,不如你我二人交个朋友,便以兄弟相称?我瞧你年纪尚小,蒋某可否厚的脸皮应你一声大哥?”
“蒋大哥才是客气了。”
言语之间,一众人已行至一间茶馆门前。
荷青惑:“茶馆?不是医馆?”
“我这兄弟得闲便在此看诊,多是给穷苦人家行个方便。”蒋茂笑道:“走吧,你们今日赶上好时候,他多日未来,今日正巧在这为‘百花宴会’做医助。”
荷青附于沈倚棠耳边窃窃私语:“是赶上好时候了,被撞了还正巧有门道看病。”
沈倚棠轻笑道:“你呀,倒是自己与他说去呀。”
“公子莫要取笑我,还是你的身体重要!”荷青瞬间义正词严,一脸正经,
“走吧。”沈倚棠无奈笑,示意她将自己扶进去。
进屋,纱帘后隐约可见一男子静坐拄头,好像正在休息,然三人步子一迈进房门,便听得温温一声:“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