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约前340—约前278),名平,字原,我国古代伟大的爱国诗人,战国时代楚国贵族出身,任三闾大夫、左徒,兼管内政外交大事。他主张对内举贤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后因遭贵族排挤,被流放沅湘流域,楚国国都被秦攻破后,屈原投汨罗江自杀而死。相传端午节就是为了纪念屈原的节日。主要作品有《离骚》《九章》《九歌》等。他创造的“楚辞”体在中国文学史上独树一帜,与《诗经》并称“风骚”二体,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积极、深远的影响。
国殇[1]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2]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3]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4]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5]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6]
[1]国殇:指为国捐躯的人。
[2]吴戈:吴国制造的戈,吴戈因锋利而闻名。被(pī),通“披”,穿着。犀甲:犀牛皮制作的铠甲,特别坚硬。车错毂(gǔ)兮短兵接:敌我双方战车交错,彼此短兵相接。错,交错。毂,这里泛指战车的轮轴。短兵,指刀剑一类的短兵器。旌:旌旗。矢交坠:两军相射的箭纷纷坠落在阵地上。
[3]凌:侵犯。躐(liè):践踏。行:队列。左骖(cān)殪(yì)兮右刃伤:左边的骖马倒地而死,右边的骖马被兵刃所伤。殪,死。霾(mái):通“埋”。古代作战,在激战将败时,埋轮缚马,表示坚守不退。絷(zhí):拴住马足。玉枹(fú):镶嵌着玉的鼓槌。先秦作战,主将击鼓督战,以旗、鼓指挥进退。
[4]天时:指上天。怼(duì):怨怒。威灵:威严的神灵。严杀尽兮弃原野:在严酷的厮杀中战士们全都死去,他们的尸骨都丢弃在原野上。出不入兮往不反:出征以后就不打算生还。反,通“返”。忽:渺茫。超远:遥远无尽头。
[5]秦弓:指良弓。战国时,秦地木材质地坚实,制造的弓射程远。首身离:身首异处。心不惩:壮心不悔。诚:确实。以:且,连词。武:威武。终:始终。凌:侵犯。
[6]神以灵:指死而成神,英灵不灭。毅:英武。鬼雄:鬼中的英雄豪杰。
《九歌·国殇》是一篇祭祀保卫国土战死将士的祭歌,也是一首爱国主义赞歌。诗歌首先浓墨重彩地渲染战场的激烈战斗场面,短兵相接,殊死搏斗,令人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战场宏大壮烈的场面。之后写将士们为了保家卫国而尸横遍野。最后讴歌将士们的刚强不屈,为了捍卫国家,即使身首异处也无怨无悔的英雄气魄。诗中名句“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充满了英雄豪气。李清照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夏日绝句》)就化用了这一名句。
身既死兮神以灵,
魂魄毅兮为鬼雄。
少司命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1]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2]
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3]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4]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5]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6]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7]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8]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9]
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10]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11]
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12]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13]
[1]秋兰:兰草,叶茎皆香。秋天开淡紫色小花,香气更浓。古人以为生子之祥。麋芜:即“蘼芜”,细叶芎蓉,叶似芹,丛生,七八月开白花。根茎可入药,治妇人无子。罗:散布。
[2]华:花。袭:指香气扑人。予:我,男巫以大司命口吻自称。
[3]夫:发语词。美子:好儿女。荪:一种香草。这里指少司命。何以:因何。以上六句为男巫以大司命口吻迎神所唱。
[4]青青:茂盛的样子。以下三节为少司命所唱。
[5]美人:指祈神求子的妇女。忽:很快地。余:我,少司命自称。目成:通过眉目传情达成默契。
[6]回风:旋风。云旗:以云作为旗帜。
[7]生别离:难以再见的离别。
[8]蕙:蕙草。倏:迅疾的样子。逝:离去。
[9]帝郊:指天国的郊野。君:少司命指称大司命。须:等待。因大司命受祭结束后升上云端等待。
[10]女(rǔ):汝。咸池:神话中天池,太阳在此沐浴。晞(xī):晒干。阳之阿(ē):即阳谷,也作旸谷,神话中日所出处。
[11]美人:此处为大司命称少司命。怳(huǎng):神思恍惚惆怅的样子。浩歌:放歌,高歌。
[12]孔盖:孔雀毛做的车盖。翠旍(jīng):翠鸟羽毛装饰的旌旗。旍,同“旌”。九天:指天的最高处。
[13]竦(sǒng):握着。拥:抱着。幼艾:儿童。民正:民众之长。以上两节为男巫以大司命口吻所唱。
大司命是掌管人间寿夭的男神,少司命是主管人间子嗣的女神。《九歌·少司命》是祭祀少司命的歌舞辞,写的是少司命与大司命的对唱。第一节和五、六节为大司命所唱,第二、三、四节为少司命所唱。这首祭祀的诗歌描绘了少司命温柔、美丽的形象,表达了人们对于少司命的崇敬和爱戴。其中名句“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在文中表达了少司命的多情,不忍离开“新相知”的悲伤。现在常用来表达人生中最悲伤的事就是难以再见的分别,最开心的就是结识知己。“目成”一词常用来表达女子以目示意,表示心许。
悲莫悲兮生别离,
乐莫乐兮新相知!
离骚(节选)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1]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2]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3]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4]
(第二季1次,第三季2次)
[1]发轫(rèn):出发。苍梧:即九嶷山,在今湖南宁远,舜所葬之地。县圃(xuán pǔ):神山,在昆仑山之上。
[2]灵琐:神仙的大门。
[3]令:命令。羲和:神话中的太阳神。弭(mǐ)节:停车。崦嵫(yān zī):神话中太阳所落之山。迫:接近。
[4]漫漫:路遥远的样子。一作“曼曼”。修远:长远。
《离骚》是屈原用他的理想、遭遇、痛苦、热情,以至整个生命所熔铸而成的宏伟诗篇,其中闪耀着诗人崇高的人格。节选部分写屈原想象自己驾着龙车上升,去追求理想的浪漫情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两句,表达理想的道路虽然漫长遥远,但自己为追求理想不畏任何艰难险阻。其后写上求天帝,下求美女的求索过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今已成为人们勉励自己坚持不懈、努力奋斗的金句。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