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肯尼亚,土地基本上都属于私人所有,国家控制的土地并不多。购买土地基本上都是同私人打交道,通常的做法都是委托买卖双方的律师办理过户手续。
杜霆购买的土地原业主是一对老年印巴人,男主人去世后,女主人欲将土地出售。她委托一家叫Hassan的中介公司进行土地销售。事先我们已同中介公司谈好了3200万肯尼亚先令的成交价格。后来通过老罗的介绍我们认识了另外一个叫迈克尔的当地人。他供职于当地最大的通信公司Safari,业余也做些土地中介的生意,他也带我们看了一些地。当他知道我们已确定要购买的土地后,他问了我们成交价格,他讲若他把价格谈下来,能否给他一些佣金。后来,他直接找了这块土地的主人,果然把价格谈到了3100万肯尼亚先令。我们同意一半给他做佣金,条件是土地过户完成后再给。
同中介公司签了报盘信,支付10%的定金后,我们需要找律师完成买卖合同、土地部过户等一系列的法律手续。我和杜霆都明白,一定要找一个靠谱的律师办理我们的第一笔土地交易。经朋友介绍我们一共接触过三个律师,最终用谁一直没有敲定。
一天下午6点左右,我们驱车到北京饭店用餐。突然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天空一片漆黑。由于能见度太低,我驾车闯了Ngong路上的警察用长条铁板带长铁钉,在路两边一放的那种临时检查站。带铁钉的路障被我驾驶的小车撞成了麻花,卷进了小车的底盘里面。六七个手持AK47的警察迅速围了过来。见此阵势,我立即停车出来,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向他们解释,警察也明白我不是抢匪也不是故意的。很快说到钱上,他们要我赔偿5万先令。我想5万先令太多,我同意支付2万先令了结此事,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老式路虎车开了过来,停在我们面前。一壮实的中年汉子从车上冒雨走了下来。他首先向我打招呼,然后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看是迈克尔,便将刚发生的事告诉了迈克尔。他告诉我,不用担心,此事他若没看见不用说了,他既然遇见,就要管。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分钟过后,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警官,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向他敬礼。他先向迈克尔打招呼,同时很友好地向我们问好,然后一挥手让我们上车走人。后来我们才知道,迈克尔的父亲就是这个片区的警察局负责人。
我们告诉迈克尔我们到附近的北京中餐馆用餐,邀请他一起去,他爽快地答应了,来到北京餐厅,我们边吃边同迈克尔聊了起来。当他得知我们正需要律师时,他讲,若不介意,他向我们推荐一名律师,她名叫Mary,是他的妻子,也是一名非常好的律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别无选择,只有答应下来。迈克尔告诉我们他已是六个孩子的父亲,第二天正好周末,我们约定晚上邀请他们全家共进晚餐,顺便考察一下Mary。
宴请迈克尔全家的晚宴定在江苏饭店。那天我和杜霆及迈克尔全家共计十人,迈克尔的六个孩子两男四女,非常可爱,孩子很听话,全部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父母不分菜给他们,他们绝不主动出击,显得非常有教养。
晚餐过程中,我们通过与Mary接触,觉得她还不错。在晚餐的同时,我们也顺便谈妥了由Mary做我们的土地过户的代理律师的事宜。
但接下来的事却让我头痛不已。一是同Mary约见,没有一次她按时赴约过,迟到两小时算是最好的。还有几次约好的见面,她干脆不来,也没有任何解释。二是原谈好的两个月办完过户手续的要求,三个月都过去了,还没有任何进展,催她急了,她还不高兴。三是四个月过后,好不容易过户手续办下来,她却告诉我们,律师费要涨价,涨多少,她说了算,那就是原价翻番,不然不给过户文件。我一听就来气,但也无奈,在肯尼亚中国贸易促进中心时,不也一样吗?没办法,先同她协商吧,谈了半天,油盐不进。只好用最后一招,找她老公迈克尔。
记得那天晚上,我很委婉地告诉迈克尔想请他帮忙的事。迈克尔在一连串对不起后,告诉我晚上他试试。第二天一早,迈克尔发短信给我,大意是晚上同他老婆谈得非常不好,他非常抱歉。他告诉我,他老婆是一个很难缠的女人。他让我按照她的要求付费,拿回我们的过户文件。多付的款从他的佣金中扣除。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还能怎么办?迈克尔同时告诉我们,以后不要再用他老婆做律师了。
够义气,肯尼亚爷们儿迈克尔!
后来,在肯尼亚待久了,我逐渐明白当时同Mary之间的矛盾和不快,更多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比如,约好约会时间的问题,在肯尼亚,没有几个人能够守时。这一点,我不能够用中国的习惯和观念去要求肯尼亚人也必须那样去做。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肯尼亚待久了,熟悉了,我就明白,约会的时间问题,对所有肯尼亚人来讲,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我们接触的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所谓的中产阶层,比如,会计师、律师、设计师,还是很多中介商人,没有几个人有时间概念。他们也常为此困惑,不理解为什么我们会把守时看得那么重要、那么在乎。用他们的话讲,他们非洲人是按照自己的非洲时间作息,非洲以外的人是按照钟表上的时间行事。他们没有钟表,因此表上的时间对他们没有用,因此,没有非洲人会去遵守你们所谓的钟表上的时间。记得有一次,我同设计师约好见面时间,过了两小时,还不见人影,终于等到他们到了后,我无法克制自己,发了几句牢骚,他们反而认为我没有修养,这让我非常生气和委屈。
很多肯尼亚人认为,一些非洲人穷得就剩下了时间,你还这么要求他们守时,这对他们不公平。同时,他们还笑我们中国人,做什么事都要求快,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这样。我想这与肯尼亚绝大多数人的宗教信仰有关系。一切都有上帝安排,你自己干吗着急呢?
我想,我们在非洲生活,要更多地考虑非洲人的习惯和民俗。入乡随俗,才会和谐相处,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去让非洲人改变他们的习惯。我们在非洲发展,更多的是我们自己要改变我们去适应他们的生活习俗才是上策,否则,我们会生活在同当地人的摩擦和误解的痛苦之中。
明白了这些道理后,我对自己同当地人的约会时间进行了改变和调整。就是我同当地人约好见面后,我不会按时更不会提前赴约。该干什么干什么,等他们到了打电话给我,我再赶过去。这样既不影响我的工作,也不会造成大家的不快。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发生同当地人因为时间问题而发生的不愉快。
另外就是谈好又反悔的事,我们也应该理解非洲人。贫穷落后,会让人把信用和尊严看得不那么重要。我想,当我们处在长期的饥饿之中,当自己的孩子长期没有足够的食物、饿着肚子的时候,为了多要几个钱回来,解决吃饭的问题,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比非洲朋友好到哪儿去。
有了以上这些认识和理解后,我的非漂生活多了许多阳光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