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徐禾秀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古乡县城。
病房内的场景多少缓解了她紧张忧惧的心情。
夏南站在床头,正嘟着腮帮朝手中的调羹吹气,然后递到夏北嘴边。
张莽端着粥,齐正道端着菜,等夏北吃完一勺吃完夏南回身,两人就把粥碗菜碗凑过去。
陈怀瑾坐在一旁剥着橘子,一瓣一瓣掰开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还细心地在矮几上垫了一张面巾纸。
夏北惬意地靠在床头,一边喝粥还一边命令道:
“福丫,把橘子上的筋瓤撕干净......”
哪里像个病人,旧社会的地主无非也就这样了。
徐禾秀昨晚接到电话时吓的不轻,虽然警察同志在电话中再三保证了夏北没什么大问题,但在今早的客车上,徐禾秀依旧坐立难安。
直到此时看到夏北的惫懒模样,才放下了心。
即便担心隐去,但看到夏北包扎严实的手臂和脖颈间残留的血迹,徐禾秀还是红了眼圈。
其实徐禾秀的性子算不得坚强,甚至还有些柔弱,最多是有一点逼不得已的韧劲。
此时站在病床边,徐禾秀红着眼睛很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妈,你回来啦!”
夏南并不知道徐禾秀已经得到消息,妈妈的突然出现算是一个惊喜。
被吸引了注意力,夏南扑闪着大眼睛望着妈妈。
手上喂粥的动作却没有停,却一下杵到了夏南眼睛上......
“夏南!”
夏北顾不上和徐禾秀打招呼,急忙把脑袋撇向一旁。
“秀姨”
“徐阿姨”
“徐老师”
病房内的几人自然也看到了徐禾秀,按照各自习惯都喊了一声。
徐禾秀一一回应后又把视线停在了夏北身上。
“伤哪了?”
“胳膊,没事,今天就能出院。”
夏北为了让徐禾秀放心,把缠着绷带的左臂抬了抬。
看到儿子没有大碍,徐禾秀终于彻底放了心。
略一犹豫,徐禾秀又问道:
“伤到别人了没?严重不严重?我先去看看对方吧.......”
来前,徐禾秀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何事,看到门外有警察在场,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儿子和别人打架了......
“秀姨,你误会了,小北没闯祸.......”
“妈,我现在可是个英雄人物了........”夏北打断了陈怀瑾。
“谁要你做英雄,你别让我整天提心吊胆的就行了。”
徐禾秀只以为儿子是在巧言令色,想到昨晚从接到电话后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又想到自己一个女人顶着风言风语在外辛苦挣钱,儿子却没有体会自己的苦心整天惹是生非,一时各种心酸和失望涌上心头。
眼泪便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秀姨,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怀瑾赶忙摸出纸巾帮徐禾秀擦眼泪,又对夏北道:“你快给秀姨解释解释哇。”
也许是心疼看着自己长大的‘秀姨’,也许只是为昨晚的惊心动魄经历寻个宣泄口,安慰徐禾秀的同时,陈怀瑾竟也跟着哭起来了。
两人抱头痛哭的场景也感染了年幼的夏南,小丫头受不了见到妈妈流泪,也凑上去抱着徐禾秀的大腿哭了起来。
“......”
夏北刚才打断陈怀瑾就是不想对方直接说出来刺激到徐禾秀,没想到搞成这幅局面。
恰好此时,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呼啦啦涌进一大堆人。
陈怀瑾的母亲走在前面,旁边是教育局局长,后面是一中校长.......副校长.......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这是闯了多大的祸事啊.......
徐禾秀有些懵,不过还是赶快抹了抹眼泪,下定决心‘摆好态度认错,一定要征得对方的谅解,尽量不让学校开除儿子........’
“李校长.......”徐禾秀毕竟曾是一中职工,这种心情下见到曾经的领导,难免发憷。
“徐禾秀同志!
你不愧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言传身教啊!
昨晚没让歹徒在一中造成更大的破坏,夏北当记首功!
我代表古乡县第一高级中学感谢你培养出夏北这么好的孩子!
也以我们学校有这样的品学兼有的学生自豪!”
李校长话音一落,掌声在病房内响成一片。
“咔~咔~”
一阵相机快门的声音穿插其中。
摄像机镜头也从慷慨激昂的李校长身上转向病床........
“.......”
徐禾秀红红的眼睛疑惑地望向儿子。
‘尼玛,‘品学兼有’?说的是我么?还有.......我不是被开除了么?’
病床上的夏北同样一脸迷茫......
......
流窜的卢仁家已经惊动了几省警力,能在古乡县落网自然值得当地媒体大书特书。
特别是穷凶极恶的歹徒竟如话本小说一样被高中学生制服.......
这样具有传奇色彩的新闻满满正能量的同时还非常抓人眼球。
不但从侧面证明‘一切坏分子都是纸老虎’,还证明了当代‘接班人’的智勇双全。
太多太多新闻点了.......
媒体愿意宣传,学校乐意配合。
此时看来,‘花花轿子众人抬’,这件事对所有人都有利无害。
唯一不好接受的就是刚刚得知真实情况的徐禾秀.......
学校和教育局领导离开后。
病房外,警察蜀黍依照昨晚除了夏北以外的几位当事人口供,还原出事情经过后,徐禾秀一阵眩晕,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陈怀瑾的妈妈赵琳急忙托住徐禾秀的胳膊。
虽然只是旁人平静的复述,但徐禾秀后背迅速沁出一层薄汗。
一阵阵的后怕让她口干舌燥,紧张导致肌肉都出现了轻微痉挛。
听了一半,徐禾秀再也忍不住,踉踉跄跄回到病房。
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夏北的手,像是怕一松手儿子就真的会消失不见似的。
在赵琳和陈怀瑾轮番劝解下,徐秀禾终于平复了情绪。
“以后遇到事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徐禾秀在刚才的谈话中,只顾后怕,并没听清楚当时的情形。
所以这时的教育就显得有些牵强。
“主要是南南.......”
夏北解释了一句,想起陈怀瑾母女还在“主要是南南和怀瑾都在,关心则乱才冒险动手了.......”
说完,夏北仿佛无意地看向了赵琳,正好迎上对方感激的眼神。
“小北,这件事阿姨和你陈叔叔怎么谢你都不为过,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找阿姨就行了。”
感激是真,客套也是真。
毕竟以夏北现在的年纪能有什么事能麻烦到他们夫妇?
但夏北从昨晚听到陈怀瑾母女在病房外谈话后,就开始回忆赵琳此人。
赵琳娘家哥哥有本事,在陈父事业起步阶段给予了不少帮助。
就算不说在越州工作的陈父,只说赵琳现在也是县里的文化局领导了。
这个清闲的工作岗位刚好适合没有太多野心的赵琳,文化局这时还算个冷衙门。
但夏北却不这样认为。
“琳姨,还真有个事麻烦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