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么办?”时诗琴看着那十几台显示器惊心动魄般地闪烁着。
“信号干扰就两种,压制式和欺骗式,他们不会用那么高昂的成本为了这种事搞欺骗式干扰,所以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应该是压制式,甚至范围都不会很大。”
“嗯。”
“那么很简单,既然对方用了压制式的信号干扰,也就是说在这个地方的信号的频率是问题的,成为了一个‘盲点’,既然如此我就不要找船了,直接找‘盲点’就行了。”
昌蒲说得轻描淡写,时诗琴听得头皮发麻,她咽下一口口水:“那你要调动多少卫星?”
“鬼知道,就看我的‘瓦尔基里们’怎么算了。”
“你知不知道那么做的后果?”
“大晚上的赶紧睡觉吧,别给好端端的人徒增压力……”昌蒲露出了以前她经常露出的笑容,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讨厌她的笑容——那种阴恻恻、叫人不自觉汗毛倒立的笑容。
“那个女孩子真的值得你那么做?”
昌蒲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点:“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并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是什么坏人。”这也是时诗大学期间时诗琴对她的看法,无论其他人怎么说她、评价她。
“唉……就我这样的人——一个比我小的女孩子天天追在我的后面——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恋爱的感觉?”
“大概?”昌蒲挑挑眉。
“开玩笑的——我觉得大概是姐姐和妹妹的感觉……也就是说你现在算是‘护小弟’?”
“其实我也不知道,单纯就是从久违的第一次重逢以后就想帮她——仅此而已。”
“你也太任性了。”
——不只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或者是她还在大学发生的那些事,也包括她离开原先的公司,断送掉一段前程,只为了一个和她没有关系的、虚无缥缈的事情。
不过,这大概也就是所谓“天才”的通病吧。
那边厢,苏佩涵还在发愣,江贤哲已经快她一步听到了外面不寻常的脚步声。他的瞳孔一缩,蓦地拎起苏佩涵直接塞进了衣柜里。
“二少爷,要委屈你了。”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在房间里站定,一个光听就让人想扭头就走的声音响起了。
“你是谁?”江贤哲镇定地问。
“虽然说你们家族和我们的关系不浅,但是如果你死了,知道这点事情也没有用,如果你没死,你也没必要知道这个。你只要知道,这一次我们只求拿到星河系统,只要老爷子愿意交出星河系统,你们都会平安无事。”
“如果不呢?”
“你们可能会比你们上一代人更惨一点。”
“你!”
苏佩涵不敢动,甚至不敢在黑暗的衣柜里打开手机。
她听到了一系列类似于松散的书架上、有一本书一歪、敲在别的书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然后导致另一本书“咚”地一下滑落到地上的声音。
她的心里很慌也很乱。
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情估计和那艘昌蒲告知不要救助的渔船有关。
直到外面没有声音了,她才把衣柜开出细细的一条缝,房间里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倒在地上,手脚被绑了起来。
此刻,她打开手机,手机显示无信号。
她也看到了昌蒲给她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该死,怎么就没能早一点看到呢?
“唔……”毕竟是处于青壮年时期的男人,头上挨了一下没过多久就开始恢复意识。
苏佩涵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小心打开了衣柜,慢慢挪到他的身边,把被反绑在身后的绳索解开。
“好了。”他用气音仿佛很吃力地说,不知道是因为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头被敲了一下还很痛,他用力地眯着眼睛,“把脚上的绳子留下,船上有什么变化吗?”
“信号没了。”苏佩涵小声说。
“被他们屏蔽了,装置应该就在船上,范围应该不会很大,只要想办法从船上下去……”
“嗯……”
“听着,如果我跟你一起跑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你一个人的话不一样,他们估计不知道还有你的存在,你……”
“我知道,你知道船长室在哪儿吗?”
“从这里出门的话右转直走下楼,一个可以看到船头的大房间,小心点,我这里会自己想办法。”其实江贤哲想错了,他的计划是到船长室找到目前的坐标,然后想办法用备用救生筏报警,但苏佩涵想的是到船长室找到电台的频道然后发给昌蒲。
但是目前的阶段性目标却是一致的——去船长室。
“对方有几个人?”
“刚才进来的有三个……估计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登船了——该死,知道这些人和保镖混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多一个心眼……”
苏佩涵对他点了一下头,准备从阳台翻出去。
这种事情……真的是第一次啊……
自己总不能一直这样什么都不会下去的……
客房的阳台和阳台之间不通,只有栏杆是相连的。
自己的手里连地图都没有,这下只能自求多福了。
苏佩涵挂在栏杆上,小心地挪到另一侧的阳台。
阳台和阳台之间的隔墙大概有她一个手臂的厚度,理论上是过得去的。海水在脚下哗啦哗啦地荡起波浪,海风像流体一样持续地推动自己的身体 ,脚边的船体十分光滑,如果手松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感觉身体已经拉扯到了极限,那一只视线之外的手必须够到那边的栏杆这边才能松开。
全身似乎是半麻的,似乎要从背脊开始撕成两半了。她的眼睛一闭,一只手一抓一只手一放,整个人悬在隔壁房间的阳台上。
牙根被咬得酸疼,她刚刚想松一口气,就听到房间里传出豪放的说话声——
“这帮小兔崽子们就是财大气粗,那么点人搞那么大一艘船,还有那么多随行,真浪费!”
“那帮随行弄死老子了!”
“你怎么在他们的饭里下的药啊?”
“饭里?谁告诉你我是在饭里下药的?我可是在汤里下的药,要不是那帮小兔崽子自命清高,连厨子都不在一个厨房,也犯不着费事再把他们招呼一遍……”
自己最好先挪到另外一边的阳台上看看情况……
“喂!你们搞清楚没有?!这里一共是4个人还是5个人?!”突然另一个声音冲了进来,激动地吼道。
“江家的小兔崽子不就是4个吗?不带那个没人管的私生子?”
“那为什么餐桌边上有5把椅子?”
“那谁知道啊?”
“找!给我找!这里肯定有第5个人!”
原先在房间里的人啐了一口:“我去问问隔壁那小子!”他的声音骂骂咧咧地消失在房间门口。
房间里没有动静了,苏佩涵感觉自己的胳臂就像快要断的麻绳。
大家都出去了,连房间的门都还是开着的。
她从栏杆爬到阳台,脚踩到地面的时候都要感动得哭了。
房间里没有布置,床上连床垫都没有,其他家具也还盖着防尘布。房间的门开着,估计是那些人只顾着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现在那些人已经意识到这里还有“不存在的一人”,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而且……现在自己连对方具体有几个人都不知道……
去安保的监控室吗……
不行,太费事了——自己可是连这里的地图都没有。
——唉,苏佩涵,你就自求多福吧……
走廊里暂时没有人,隔壁房里传来殴打的声音。
——嗯……江贤哲,你也自求多福吧……
估计对方的人手也没那么多,苏佩涵一路长驱直入还算顺利……
顺利?
她突然想起一个事——自己用不了监控室不代表别人也用不了啊……
那样想着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监控摄像头在自己的后面,下面那个红点一闪一闪。
哦嚯,尴尬。
虽然江贤哲说是直走——而船长室确实是这里最显眼的房间——其实还要再拐一个弯——还有机会。
船长室外是一个大厅,似乎是为了省电,空间里略显昏暗。船长室的门两边各堆放着一摞纸箱,船长室的门开着,里面约莫四五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传呼机里嘈杂的声音。
“你说老二跑了是什么意思?!”里面的人怒吼。
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苏佩涵捂着自己的嘴躲在纸箱、一根柱子以及柱子边装饰用花盆的后面。
船长室里还有两个人。
“什么小丫头?”
传呼机的声音对她来说太过嘈杂,但是她已经清晰地意识到里面的人应该注意到自己在这里附近了。
她必须动作利索——她把花盆像保龄球一样朝另一边的纸箱子滚过去,花盆撞翻了纸箱,骨碌骨碌地朝一个向下的楼梯口滚去。
“谁!”剩下的两个人也跑了出来,他们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消失在向下的楼梯口。
苏佩涵找到这个空档,冲进船长室,把门反锁。
她顺利地找到电台频道,输在手机上,然而手机上依旧没有信号。
她朝船长室的门外看了看,他们似乎还没有回来。结果刚刚打开门,就听到从下面传来骂骂咧咧往上跑的声音。
倘若她再等0.5秒,她就能看到其中一个人的头已经从下面冒了出来。不回头、不理会后面有什么声音,她径直跑向外面。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也从来没有那么勇过。
她看到了刚刚赶到的江贤哲,对方怔怔地看着她,那个表情像是被她吓到了。
“你……”
接着,苏佩涵就铆足了劲,从扶手上跳下去了。
胡说……掉在水里明明就没有电视上说的那么安全……
刚刚接触水面的一刹那像是砸在一堆硅胶干燥剂上一样。她点了发送,她看到短信发出去了。
在那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强光撕裂了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