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电话那头又说了一遍。
“我来了你工作的酒店,在贵宾房1208房,我有事找你,你必须来,我等你。”电话那头的声音由原来的充满磁性变成了令人心痛的悲伤,在说完“我等你”三个字后就立即挂掉了电话,好像担心万一不挂掉电话就会遭到拒绝一样。
“嘟、嘟、嘟.....”电话被对方挂掉后就一直嘟嘟的叫着。
黛媚呆呆的站着,任凭电话嘟嘟的响过不停,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她的心里是无尽的激动却又一片心碎的茫然。
“去?还是不去?自己早就应该跟他断得一干二净的,不是吗?既然新娘不是自己,又何必再纠缠?但是,他那么老远的从京中市跑来,我真的可以不理吗?而且,以他固执的性格,就算我现在不理他,难道他真的会不再找我了吗?再且,难道我自己就真的不想见他吗?”黛媚在心里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酒店的方向看去。
宿舍楼设在酒店的后花园的后面,从宿舍走到酒店,需要经过一个大大的花园,花园里有一个大大的喷泉,俗称风水泉,喷泉旁边是一个种满奇花异卉的假山,假山和喷泉的周围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花园上同时设有秋千和游乐场,及各式坐桌坐椅和免费的饮品,专门为满足一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这儿休养生息。
黛媚喜欢这个后花园,每次经过都会把时光慢下来,慢慢地走着踱着,享受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迷人的微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尽情地享受这个美丽怡人的后花园所给人带来的无比舒适安逸的感觉。但是此刻,黛媚脚上像灌满了铅,每一步都像千斤重,尽管月色如此温柔,夜景如此美奂,但她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景色,她一忽儿感觉满脑子都像被什么充满了,一忽儿又感觉满脑子都像被什么抽空了一样,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心也是空的,轻轻地飘浮在这夜空中找不到归处。
从电梯上了十一楼,此时大厅是几乎是漆黑的一片,只有另一边的长廊上从云雾缭绕中发出的光迷弱地照着这大大的空矿的大厅,酒店的晚饭市已收市,客人们早已离开酒店,或回家,或去找别的节目,员工们也早已下班。
从云雾缭绕的九曲长廊里轻轻飘起一首歌:“我穿着宽松的裙裾,跨过一大排桌椅板凳,越过一张张青春亮丽笑靥如花的笑脸,来到你的身旁,你不羁的脸上尽是阳光,光里面影射出我寂寞的脸庞....有个思念并不寂寞,没有那个人才是寂寞的,我是寂寞的吗?”
黛媚一步步地跨过一张张桌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似的,离他的地方越近,心便越收缩,头便越晕眩,想往后退去,却又感到毫无退路,只能强打心神继续前行。
心里有一千个理由不想见他,但却有一万个理由想去见他!
经过云雾缭绕的九曲长廓,来到往二楼的旋转式楼梯,黛媚抬头看着壮观的楼梯,艰难地扶着豪华的楼梯扶手,一步步的往上踏去,人在旋转,心在旋转,仿佛灵魂也在旋转,曾经那空灵的旋转式的楼上声音也旋转而至,仿佛一切都又回到了往昔。
“你要是和那个女人结婚,你就永远别想踏进这个家门,还有,爸妈的家产,你别想得到一分。”一个女人的声音竭斯底里地在空灵的旋转式的楼梯上传了下来,这是他姐姐的声音。
“我真的爱她,很爱很爱,这辈子除她以外,我不会再爱另一个,为什么不能跟她结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给我的,她是爱情,我的爱情,我终身的幸福,您为什么要拿去做交易?”他也竭斯底里的吼着,声音经过空灵的旋转式的楼梯,仿佛鬼哭神嚎一般。
“爱情?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值多少钱一斤?你就知道爱情,你有想过这个家吗?你有想过妈妈吗?自从二十年前爸跟着那个女人抢走所有生意去自立门户以后,一大家子产业都是妈一个人忙里忙外拼死拼活历尽艰辛才又重新得到的,你知道妈有多不容易吗?现在又被别的公司抢走了所有生意,爸跟那个女人就是抢走了我们的生意其中之一,让公司又一次陷入严重危机,妈二十年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付之东流,你真忍心让妈在安享晚年的时候又来一次重创吗?你以为妈还经受得起吗?我真担心妈会疯掉,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我为你安排的婚姻是要你拯救这个公司,不让妈的心血付之东流,你作为公司的CEO,难道就能看着公司见死不救吗?难道你这点小牺牲你都不愿意为妈付出吗?”姐姐更竭斯底里的吼着,声音响彻云霄。
楼上终于安静了下来,他被击败了,顿时全身颤抖起来,颓败地坐在房间那玫红间黛绿的柔软的地毯上,眼泪如大雨滂沱般滑下,把柔软的地毯湿了一大片。
黛媚同样颓败地坐在旋转式的楼梯上,眼泪同样如大雨滂沱般滑下,把楼梯的地上湿了一大片。
......
回忆像深夜里的精灵,无孔不入,钻空着你一切的心思念虑,让你无所遁形,又像尖刀利剑,直刺柔心,黛媚一阵晕眩,一个摇晃,就蹲在了地上,像那天一样,她闭上眼,任凭眼泪滑下,过了好一会,心神稍缓,她擦干眼泪,慢慢地扶着楼梯继续一步步地艰难地往上踏去。
1208,房门用金碧辉煌的工料嵌着这几个数字,连门牌都是如此的金碧辉煌,可想而知门里面是如何的富丽堂皇。
黛媚望着这几个数字,心乱如麻,门里的那个是她朝思梦想的相爱多年的男子,可是他已不再属于自己,那见面又有什么意义,又还能说些什么,黛媚想过要退缩,但最后还是把手按在了门铃上。
“铃......”门铃刚响起来,已听到里面有人飞跑过来开门的声音,在门铃还没响第二次的时候,门已被打开。
四目相对,一瞬间,世界静止了,空气仿佛不再流动,四面八方的声音突然就消失得无形无踪,呼吸好像也停止了。
那是一张英俊得不能再英俊的脸,那是一张只要见过一次就会让无数少女为之倾倒为之疯狂的脸,那是一张写满忧郁、沧桑、憔悴、无奈却又无助的脸。曾经无比自信、乐观、阳光、开心的脸,可今天却竟是如此的沧桑和憔悴,才分开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啊!
黛媚眉头紧戚,嘴唇发抖,心痛欲碎,之前满腹的怨言,瞬间便化作了泪水,他,堂堂一个跨过企业的CEO,是多么的尊贵,多么的荣光,可是此刻......
四手相握,四行眼泪像瀑布般飘下,一切都无言,这一刻,无声胜有声诠释了一切!
四臂相交,两首相依,泪湿耳鬓,竭力相拥,恨不得把自己挤进对方的身体里,与对方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除了彼此的心跳声,世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才从激动的情绪中镇静下来,两人依依不舍地把身体分开,两手仍紧紧相握。
“你还好吗?”嘶哑的声音从男士的口中出来。
“嗯,还好。”同样嘶哑的声音从女士的口中出来。
“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离开,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男士原来嘶哑的声音更嘶哑了。
“我不离开又能怎么样?我留在那里,只能让你更难做,不是吗?”女士原来嘶哑的声音更嘶哑了。
“傻瓜,我说过,我会处理好的,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男士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女士说。
男士又一次把女士拥进怀里,左手用力的搂着她像水蛇一般纤细的腰,右手用力地揉搓着她无比柔顺的长长的秀发,右脸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右耳,眼睛紧紧地闭着。
这是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她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漂亮、如此的高贵如兰、飘逸如仙、如此的与众不同,他们早已在浪漫的樱花前、醉人的皎月下私定终身,她本是他的妻,可是所有的美好却被毁于顷刻间,他无法接受!
这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子,他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仁厚、如此的睿智、如此的博学多才、如此的潇洒不羁、如此的出类拨萃,她早已把身心都无私地奉献给了他,他本是她的夫,可是却顷刻间化为乌有,她又怎能接受!
两人眼泪又一次滑落,夜越来越深,啜泣声,心痛声、在寂静的夜空里低低地压抑地却又竭斯底里地嘶鸣。
“你们把她给我找出来,我告诉你们,不把她找出来,我就让你们好看,你别以为你们这里是江城第一酒店,我就不敢在你们这里闹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出来吓死你,我家老爷子是肖港。”午市正浓,人们正酣畅于触筹交错之时,从餐厅的贵宾房里传出一阵牛气冲天的吼叫,接着又是一阵嘭铃乓啷的声音,估计是贵宾房里的哪些高档古玩摆设遭了殃。
“肖公子,对不起,她刚好今天有事请假了,我不知道您今天特意是来捧她场的,如果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批准她请假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等她回来我一定让她第一时间过来向您赔罪,您请息怒,好吗?”接着又传来了经理苦口婆心的道歉。
“肖哥,肖哥,我们明儿再来是一样的,反正她就在这,又跑不了,不是吗?您别生气哈。”接着又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
“对啊,对啊,肖哥,您息怒哈。”接着又传来了一班男子异口同声的声音。
......
“凌夏,你知道昨晚和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第二天酒店午餐时间,江洁趁着和凌夏一起去茶水间的空档神秘地问凌夏。
“什么事?”凌夏问。
“你这都不知道啊,亏你还跟人家黛媚玩得好,她昨晚在楼上最高级的房间约会男朋友了,听说那男的超级年轻帅气的,一看就是非一般的人物,今早两人还一起出去了,前台的人都看见了。然后中午那个贵客肖公子过来找她,没找着,就大发脾气,在房间那里大闹天宫呢,把好多名贵古玩都给咂碎了。”江洁好久没机会八卦,这次终于有机会八卦,简直令她心花怒放!
“哦,这有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凌夏若无其事的说,凌夏倒不是装,而是她真的觉得很正常,女生跟男朋友出去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客人在酒店闹事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不喜欢八卦,她一直认为与其八卦别人的私事,不如用那时间多学点东西,提升自己的知识和修养。
“这肯定不正常啦,你想想,一个美女,一个俊男,两地分开,没有在一起,黛媚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城市,然后接着又有一个这么脱俗超凡的男子突然出现,肯定不简单的,整个酒店的人都传遍了,说她们肯定有故事,而且是特大的故事,然后又有一个超级贵客为黛媚动怒,其中的故事肯定不简单,整个酒店的人都传遍了。”江洁丝毫不肯放过蛛丝马迹的八卦,一直在那里念念叨叨说个不停。
凌夏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江洁如此八卦,又可能是因为她内心已把黛媚当作了知己,不愿意别人这样去说她,所以对江洁的八卦产生了一丝的不悦,这是她自从认识江洁以来第一次对江洁产生不悦,但又不好说些什么,便匆匆的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黛媚还好吗?”凌夏心里默默地问,她不无担心,她昨晚见过黛媚接电话后的表情,那是让她无比担心的表情,她问黛媚什么事时,黛媚只是目光呆呆地又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他来了。”然后便一步一步地寸步维艰地走了出去,只剩下凌夏一人在她身后望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担忧。
在江边,江风依然温柔如初,一如黛媚刚来这城市时。
“你跟我一起回京中市,好吗?”男士又一次对女士哀求道,声音哽咽着,差点没哭出来。
“你好好的过日子,余生,你代我过日子,你过得好,就是我过得好,明白吗?”女士泪眼婆娑却又无比坚定地摇摇头说。
“媚.....”男士又一把把女士拥进怀里,如此的用力,生怕力轻一点女士就会逃去,他把一生中所有的深情都倾注在竭尽全力的拥抱里。
接着是四行汹涌的热泪,湿了彼此的耳鬓,湿了彼此的衣衫,也湿了彼此的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的《雨霖铃》不知被谁编成了一首美妙婉转又哀怨悲戚的歌,让人触景生情、惆怅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