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特别清凉舒适。
这一年,凌夏十三岁,刚考进初中,前两天去了新学校报道并领回新书,准备迎接明天的开学。
凌夏一直不算是特别勤奋努力的学生,小学时大多时候成绩很一般,到小学六年级上学期的下半学期被迫加倍努力后才有了大大的进步,从一个成绩下层生到班上的名列前矛,属后起之秀。
记得小学二年级上课时,数学老师出了一条题目在黑板上“一只鸭生了五只蛋,卖了两只,吃了一只,有一只又孵化生了小鸭,剩下多少只”,凌夏一边绞尽脑汁、冥思苦索,一边在心里责怪出题的人刁钻,反正最后就是没弄懂究竟还剩下多少只。
那时的凌夏,每天都害怕期末的到来,因为期末评语上总是写着“心散”二字,意思是说人在课堂,心在外面,身在曹营身在汉,不认真听课,父母每次看到评语都要把她训上一番,所以她由星期一担心到星期七,由开学前一天担心到学期结束后一天。
事实上确是如此,每次上课,凌夏都只是托着腮看着课室外面树上的小鸟儿吱呀吱呀地叫啊飞啊的,脑袋里整天想些有的没有。她想那些鸟儿都睡哪儿?它们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人又究竟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又会有男人和女人之分,为什么人刚好只有男女两性而不是三性四性,为什么男女结合在一起就有宝宝的产生?人世间又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有人和动物及植物等一切生物呢?等等一切乱七八糟的事,但她偏偏不相信课本上说的人是由猿猴演变而成的,更不相信盘古开天地和女蜗补天的传说等等,她每天都有十万个为什么,所以总是被老师们说她不专心,说她“心散”。
直到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个语文老师郭老师夸奖她字写得漂亮,夸奖她是个人才,非常看好她,叫她好好努力,不要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凌夏才从此一改“心散”的状态,开始把心思放在课堂上,但状态还不是最佳的时候。真正令凌夏痛改前非的是在读小学六年级上学期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又没能及时完成作业,被数学老师不留情面地对她进行了一翻冷嘲热讽和恐吓,把她的自尊喷得轰然塌下,她才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
“你跟肥猫一担担(‘一样’的意思),都懒得要死,你们做同桌是做对了。”在数学课上,数学老师高昂着头操着一口本地口音,撇着嘴,呲之以鼻地在全班同学面前批评凌夏说。数学老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美丽女子,心地其实很善良,只是对凌夏恨铁不成钢,才摆出这样的姿态。
肥猫是凌夏的同桌,长得很胖,脸经常是一擦就满脸鼻涕,加上人懒,都叫他肥猫,是一个不太令人喜欢的男生。现在老师居然说她跟他是同类,她的小心灵真真的被伤得不轻,脸上滚红滚绿,想哭又哭不出,尴尬的惨笑着。
但这都不是真正令她发愤图强的原因,真正令她发奋图强的原因是数学老师用她一惯呲之以鼻的语气在班上对着全班同学说的一翻话:
“你看你们都什么成绩?什么学习态度?简直差得一塌糊涂,再这样下去,你们就等着回去捡鸡粪吧,你看凌知足和凌常乐两姐妹,不读书了就只能天天种田捡鸡粪,难道你们想和她们一样吗?”
凌知足和凌常乐是双胞胎姐妹,是凌夏的同学,又是同村的,样子虽很黑,个子虽很小,但像葵花一样小小的绽放着却也灿烂,而且人品特别单纯善良,每天早上上学都要经过凌夏的家门口,有时也会等上凌夏一起上学,纵然不等,也会一边走一边甜甜的叫上一声“凌夏,上学了”,凌夏屋子两旁都有她们的同学,但她们都只叫凌夏一人,凌夏挺感动的。
她们俩在前不久才一起缀学的,是因为数学老师为了催促同学们努力读书而天天在班上恐吓说今年的小升初开始实行统考,考试题目特别特别的难,怕的就不要读了,回去捡鸡粪之类的话,她们俩姐妹本就胸无大志无心向学成绩差,加上人如其名容易知足常乐,所以被吓到以后担心考不上而丢脸,就夹着书包落荒而逃,逃回家捡鸡粪去了。
但凌夏对数学老师恐吓的反应则刚好相反,凌夏最怕鸡粪,怕鸡粪的程度简直到了巅峰造极之境。在她长大成人出来社会工作后的很多年里都不停地梦见自己的脚下满地鸡粪令自己无路可走,而只能在鸡粪堆里跳来跳去想跳出一条生路,但怎么跳都跳不出,直至在梦中跳醒都没能跳出鸡粪的圈子,醒来后心里极度难过,颓靡得像掉进了深渊,久久地在难过中不能回过神来,然后难受的卷缩在被窝里,全身虚脱无力,那是关于鸡粪的恶梦。
“我不要捡鸡粪,我不要捡鸡粪。”凌夏听着数学老师的危言耸听后,惊怕得像在风雨中无家可归的小鸟,瑟瑟发抖,她在心里狂呼。
于是从此以后,她的学习态度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每节课都非常认真的听讲,下课后每条作业都非常认真的做,不懂的就问老师或同学,连与考试无关的写字都和同学切磋,因而在书法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虽然那时的书法只是铅笔书法,但凌夏写的正楷字和课本上的字简直一模一样,准备的来说比课本上的更铿锵有力、美丽动人。
在不耻下问的努力下,凌夏的学业突飞猛进,六年级下学期开学,语文老师叫大家写一篇文章,题目为《给爸爸的一封信》,凌夏记得文章末的一句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新的希望,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对祖国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当时凌夏的语文老师是校长,校长在全班读了这篇文章,让大家学习,凌夏深受鼓舞!
那一年,小学刚由五年制改成六年制,小升初考试特别严格,由全镇的学校一起并考,考试时的同桌必须是外校同学,以防作弊。很多同学都很害怕,但凌夏一点都不怕,还特别期待,因为她非常自信,通过这大半年的努力,她把所有知识都弄懂了,就等着有机会大大发挥好好表现一翻,真正的艺高人胆大!后来凌夏不负自己所望,以第二名的成绩考进了中学,为此,凌夏兴奋了整整一个夏季,伴随着她的除了兴奋外,还有对学习满满的自信。
经过了漫长的暑假,终于迎来了新的学年,以优异成绩考进中学的凌夏兴奋得像一只将要冲出牢笼的小鸟,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在天地间疯狂地厮杀一番。
而今天,她只是心血来潮,她只是好奇的想看看即将面对的初中书本的内容是否难懂而已。凌夏并不知道这突然好奇的心血来潮令她后来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学霸,更想不到因为她而成就了他——秦潇,让他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另一个学霸。
秋风清凉舒适地吹着,妈妈继续在房间里收拾衣物,凌夏在认真地研究着新书上的内容。那刻,世界很美好,很安静,凌夏感到特别安心和幸福,一切都是岁月静好,山河无恙的样子。
凌夏趴在桌子上,收起了所有的不羁,专心致致地看着书,用草稿纸做着书后的习题。她看的内容不多,每个科目大概就是一节课的内容,不懂的的就多看几遍,再实在不懂的,就画上记号,留待开学后再去认真听课弄懂它。
看完书后,凌夏感觉新书的内容特别简单,心想中学书的内容不难呀,从而心情也特别的轻松,从那一刻起就更自信了!
“妈妈,我预习好啦,很容易呀,一点都不难的,嘻嘻”凌夏兴奋地走进房间,一边跟妈妈分享她的喜悦.一边动手帮妈妈干活。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温和地笑着说,凌夏咯咯地笑过不停,万分期待着明天的开学。
终于要开学了,凌夏特别兴奋,一直期待着接触新环境新同学和一切的新生事。整整等了一个暑假的她,想到明天一早就可以如愿以偿,便心花怒放起来,一边帮妈妈干活,一边偷偷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凌夏早早的起床,早早的回到学校。学校名叫清雅二中,是江城市清雅镇第二中学,位于江城靠北面的地方。校园四周是田野,学校常年被田野里的碧绿所包围着,山灵水秀,清新雅致,风景旖旎,甚是美丽。
校园的东面是一条美丽的小河,小河由北向南延伸,竖跨整个小镇,河水由北面山那边由溪水汇聚的峡坝流出,一直流向这个小镇的南面,润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清雅人。
校园的西面是田野,从西门出发,沿着那田野上弯曲的小径直走,大概十五分钟就可到凌夏的家,凌夏有时候会从西门的小径上步行上学放学,有时也会从学校东门也就是正门的那条大道上骑单车上学放学。
校园中间是一个很大的绿植操场,占校园的一大半位置,操场中间开出一条小路,是连接校园的南北通道,校园北边有三栋六层高的教堂楼,一栋四层高的教职工宿舍楼,都坐北向南,教堂楼的后面是一片竹林和树林,校园的最南面是一个池塘,池塘边上种满了郁郁葱葱四季常青的香蕉树,学校的洗手间就建在池塘上的芭蕉纵中,而凌夏不知的是,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池塘洗手间,温暖了她一生的回忆。
开学第一天,凌夏背着书包,甩着马尾辫,蹦跳着进入了美丽的校园,又哼着歌进入课室,嘻嘻哈哈的笑着,接着热情大方地询问陌生的同桌。同桌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叫陈美静,人如其名,美丽而又文静,跟凌夏活泼开朗的性格截然不同,但她们一见如故,无话不谈,关系特好,美静特善良,在凌夏来人生的第一次例假时,因为不好意思告诉家长,所以都请教美静,全程都是美静帮忙的,一直教凌夏如何做如何做,凌夏特感激。
她们的班主任是男的,姓钱,名多多,同时也是数学老师,年轻小伙,帅气温柔,据说还没结婚。后来凌夏发现,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钱多多班主任对美静特别特别的好,上课时常常静静地看着美静,每次向美静提问题时都充满温柔的微笑和鼓励的眼神,虽然美静的数学不算最好,脑袋也单纯得像榆木,但钱多多班主任还是经常在课堂上夸奖美静有前途,每当那时,美静就两颊羞红,用纤细但像竹笋般的左手撑着额头不让人看到她羞红的脸,然后用右手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些什么,以掩饰自己的害羞,每每那时,钱多多班主任的嘴角更是满含笑意,目光柔情似水,凌夏常常想,若果她们不是师生关系,那钱多多是否会狂追猛攻的把美静追到手然后娶回家?钱多多如果知道凌夏这样想他的话,估计会把凌夏骂个半死,尽管凌夏数学总是一百分。
语文老师是一个女的,温柔大方,眼睛特别大,嘴唇有点厚大,有点像当时香岛红极一时的明星邝丽云,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微笑不露齿,不算最漂亮,但挺有女人味,据说刚订了婚,未婚夫好像是一个做生意的商人。曾一度,凌夏特别想学她那种笑容。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凌夏总觉得这语文老师不是太看重她,偶尔还在课堂上说话针对她,虽然凌夏语文成绩不差,可能就是人缘合人缘的原故吧。
英语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据说也还没结婚,人特别和善,皮肤黝黑,但笑容朴实,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洁白的牙齿显得灿若星辰,他非常喜欢给学生讲解难题,辅导学生功课时特别亲民,他会把脸直接靠近你的脸,但就是因为这样,很多同学后来不敢再说不懂,因为他说话时吐出口气的味道特别大,还常常伴随着唾沫横飞,很多同学都怕了他,虽然这样,但也不影响他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善良,他特别看得起的人就是凌夏和秦潇。
政治老师是一个中年的男老师,心系国土民生,上课第一天就教导学生要爱国要忧民,凌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爱上了国家也忧上了人民的,虽然她到后来也一直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但爱国忧民的善良大爱之心,却从来没改变过。
上课的内容有些同学觉得很难,有个别觉得相对容易,觉得难的,一般都是比较笨的,最重要是比较懒的,说内容比较容易的,一般都是比较聪明的,最重要是比较勤奋的,像凌夏这样,本来就有丁点聪明,加上她每天把老师第二天要讲课的内容和习题都先预习,待上课时听起来就事半功倍,否则只能事倍功半。
刚开学,因为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所以大家都矜持有加,在大家对新环境新知识或兴奋或害羞或明朗或困惑中,日子如时光过隙,很快就迎来了期中考试。考试是真的有必要,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水平呢?又怎么知道你真正应该学的重点难点在哪呢?
期中考试后,凌夏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因为她知道考试的重点难点在哪里了,是真的非常开心,令她开心的是她这次的考试除了语文和政治难了一点外,其它几乎都不是问题,当然她也以为别人也和她一样的感到试题容易,所以心态很平和,没波没澜。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那天的自习课,钱多多班主任拿着一大捆试卷进入教室,那时候发成绩的模式是所有科目的任课老师把试卷统一给班主任,然后由班主任统一发给学生的,所以他的手沉甸甸的,平日直挺挺的腰这会也显得有些往前弯曲,帅气温柔的脸多了几分吃力。
“哗,要发成绩了,有点怕怕”
“哗,我考得肯定很差,钱多多不会批我吧?”
“没事,中学开学第一次期中考,考不好也是很正常的,别担心。”
......
从钱多多班主任一出现在教室门口开始,台下就一片窃窃私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