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内侍送来这一批秀女的晋升名录给皇后御览。皇后坐在榻上,玉娘从内侍手里接过名录,放在皇后面前的小案上。
皇后打开,上面第一行写着:刘露,青阳县八品县丞孙女,册封为正七品御女。玉娘在皇后身侧一抬眼看到刘露的名字,忍不住轻呼一声:“啊?”皇后转头看了玉娘一眼。玉娘心想糟糕犯错了,马上跪下认错。
皇后点点头,“下不为例,你起来吧。玉书,你认识这个人?”玉娘点点头,回答道:“回禀娘娘,奴婢在玉翠宫的时候和刘露同住一室。”皇后指着刘露的名字,说道:“这个刘露可不简单。玉书,你和她住在一起也大半个月了,你对她有什么了解么?”玉娘想了想,回道:“娘娘,我记得她祖父是八品县丞,爹爹是秀才,她是家中嫡女。”皇后微微一笑,“她爹爹虽只是个秀才,她外祖父却是四品京官,她母亲早几年就死了,她小小年纪孤身一人上京投靠外祖父家。在外祖父家两三年,惹得舅家表哥非君不娶,舅妈狠心送她表哥到外地求学。没想到她却自愿去选秀,还被官家相中。”玉娘惊疑地看着皇后,皇后叹口气道:“她那舅母是我娘家的一个表妹,这个刘露也算和我沾点亲吧。”皇后看着玉娘阴晴不定的表情,轻声说道:“玉书,看一个人,表面的印象最不可靠。越华丽的外衣下可能是越肮脏的内里,守住自己的初心最是艰难呀。”玉娘接下来几天脑子里一直闪现出刘露“小白兔”似的令人怜爱的神情。
过了几日,是妃嫔向皇后请安的日子。玉娘站在皇后身旁服侍。等中妃嫔都到齐后,皇后微微一笑,“前两日,宫里新添了两位妹妹,今天大家正好见一见。刘御女,安采女。”随着皇后的声音,从末座站起来两位妃嫔。玉娘用眼角余光打量,只见左面的一位身穿百花穿蝶的广袖衣裙,头上插着两只蝴蝶样式的金钗,容貌艳丽。右面的一位身穿鹅黄色襦裙,头上只戴了一支珠钗,玉娘一看正是刘露。两人向皇后行礼,皇后笑着说:“两位妹妹别老站着,坐吧。以后要和大家和睦相处,为官家绵延子嗣。”
坐在皇后左下首的一位衣着华贵的绝色美女开口说话了,“是啊,皇后娘娘都发话了,刘妹妹快别站着,一进宫就连着三天伺候官家,小心累着了。”玉娘一看说话的正是李贵妃。刘露被李贵妃几句话说得小脸通红,一双大眼睛又有泪珠滚动,随时就要落下来了。李贵妃一看,更加不爽,“好了,我又不是官家,用不着摆一副可怜相。”
皇后轻咳了一声,没有理会二人,对坐在右下首的陈娴妃说:“娴妃,四皇子的婚期钦天监选的日子,你看好了么?”陈娴妃起身向皇后行礼道:“多谢娘娘给臣妾恩典,让臣妾给四皇子选婚期。臣妾想五月二十是个好日子,您觉得呢?”皇后笑了,“看来你是急着抱孙子了,选了个最近的吉日,那就这么定了。”皇后又看看众位嫔妃,说了声:“没什么事,妹妹们就回去吧。下个月就是万圣节了,各位妹妹回去早做准备吧。”众位嫔妃起身行礼告退。
刚走出皇后的未央宫,李贵妃就对刘御女发难了。李贵妃对走在身后的刘露说道:“刘御女听闻你也是书香人家出身,想来也精通笔墨,陪本宫去练练字吧。”李贵妃说完就上了步撵前面先走了。刘露没有办法,只得在后面跟着李贵妃走了。
等到第二日,有内侍来回禀皇后,“娘娘,昨日李贵妃带刘御女到福宁宫,李贵妃让刘御女一直磨了两个时辰的墨,直到刘御女晕倒,被送回住处。晚间官家到刘御女处,赏赐了刘御女好些珠宝。听说李贵妃的福宁宫昨晚打碎了很多瓷器。”皇后娘娘听了摇摇头,对身后捶背的玉娘说道:“玉书,这件事你怎么看?”玉娘回道:“娘娘奴婢愚钝。”皇后轻轻笑了笑,“玉书,你呀,太过小心了。你是个聪慧的,我相信如果是你会比他俩做得都好。这两个一个真愚蠢,一个假聪明,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晚间玉娘回到屋子,正巧今日抱琴也不轮值守夜,两个人躺在床上闲聊着。抱琴说:“玉书,主子娘娘荣华富贵什么都不缺,但就是子女缘差一点,至今只有一位公主殿下。官家现在有六位皇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的生母已经去世,三皇子的生母是王昭仪,四皇子的生母是娴妃娘娘,五皇子的生母是吴婕妤,六皇子的生母就是李贵妃。都说李贵妃专横跋扈,但官家专宠,又有皇子,就是主子娘娘也让她三分。”玉娘说道:“我昨日听到四皇子要大婚了。”“嗯”抱琴接着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成婚,迁到封地去了。四皇子今年大婚,不过四皇子的生母是娴妃娘娘,可能不会那么早就迁到封地,即使迁也会得到比较好的封地,不像二皇子和三皇子到那千里之外的地方了。”
抱琴支起身子,望向玉娘,轻声问道:“玉书,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会一辈子留在未央宫吧?你相貌这么好,要我说不比李贵妃差,你如果想的话,会有一个好前程的。”玉娘摇摇头,“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活,现在在主子娘娘身边就很好,我没有什么妄想。”抱琴又躺下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玉娘说,“唉,哪有什么地方可以一辈子安稳呢?命运不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也只能听主子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