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么刚?
霸座男的声音像是被卡住了喉咙，戛然而止，十分迷惑地看着杨叶。
车厢内，陡然间变得极其安静。
“嗯……哦……”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后，便有一个似乎痛苦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阿娟！你……你怎样了？”
霸座男扑上去，却见昏迷已久的老婆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嘴唇张了张，连忙贴耳朵过去，却依然听不清说的什么内容。
生死，似乎只在顷刻之间！
沉默中，无数双眼睛，或直视，或偷窥，都在关注着杨叶这边的动静。
很显然，病情如此沉重，如果杨医生还是坚持不出手，恐怕这个女人，真的有可能就死在列车上。
这些目光很复杂，包含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情感，有担忧、有紧张、有疑惑、有愤怒、有迷茫……
在G2123次列车里，通过口口相传，大家其实都知道了霸座夫妻之前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从19车厢里赶来的人们，绘声绘色地形容着这俩人当时如何嚣张跋扈，如何口吐芬芳。
但即便如此，现在看到霸座女几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还是有几个人牵动了恻隐之心，虽然不敢开口相劝，心中却盼着杨医生能出手，救活这个人。
不知不觉地，亲眼目睹无数神迹的人们，似乎已经默认了杨叶的无所不能，只要他肯出手，那不管多么沉重的病症，一定还是有办法的。
可是，杨叶不言、不动，脸上挂着仿佛看破万年沧桑的微笑，不管是面对霸座男的怒吼，还是镜头背后来自全国的亿万双眼睛，都不能让他的决断有所更改。
网络上的环境，远比这车厢里恶劣得多。
再加上，之前霸座男十分阴险地故意引导，顿时变激起无数愤怒的声音。
直播间里的歌颂、赞誉，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化作了浩大的声讨和指责！
“我草！什么东西！”
“见死不救啊这是！”
“医德呢？基本的医德呢？妈的看到这种垃圾就生气！”
“什么玩意儿！有点本事就飘了？草！这种医生，医术再高也是个废！”
“人家老婆病得这么重，有点急切可以理解吧！就算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道歉都道过了，还不依不饶的干什么。”
“姓杨的！我劝你善良！”
“妈卖批！老子刚才还打赏了好几千呢！早知道还不如去喂狗了！”
……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全是痛骂杨叶的声音，偶尔有几个还发求医问药信息的，很快被骂得怀疑人生，不敢再开口。
“杨老师？”
任蕾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对这样的羞辱感同身受，忍不住碰了碰杨叶，试探着用目光想要劝些什么。
直播间名义上的主人陈柯也十分着急，不断看杨叶这边，更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坚持。
站在风口浪尖的杨叶，对这一切，却恍若未觉。
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指向17点28分。
嗯，距离这趟G2123次列车抵达魔都站，还有不到半小时了。
距离……
杨叶目光落向不远处，那个刚刚清醒，却几乎难以说出囫囵话的霸座女，她的生命，已经可以开始读秒。
3，2，1。
“去吧。”
杨叶垂下眼帘，心中默念两个字，作为最后的送别。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杨叶了解霸座男和霸座女，甚至比他们自己更加了解！
不救，当然早在杨叶计划之内，那关系到杨叶接下来一系列计划的顺畅执行。而且，这两个人，全都是死有余辜。
杨叶不是警察，没有权力断人是否有罪，但是至少在这里，他能够断人生死。
“阿娟！阿娟！！”
霸座男陡然发出高亢的嘶吼声，在早已沉寂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凄厉恐怖，像是受伤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悲鸣。
火车呼啸着穿过平原、田野，仿佛连田间的老牛都能听见密闭车厢里传出来的凄厉声音，晃晃脑袋，继续吃草。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不管之前如何，人家终究是刚死了老婆，这时候去触霉头，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环绕在杨叶身边的四个乘警，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手，手心里渗出紧张的汗水。
可以想见，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激烈的冲突，搞不好，今天这G2123次列车上，出的不止一条人命……
霍！
霸座男痛哭了好一阵子，忽然间猛地站起身来，把人吓了一跳，距离近的连忙退后几步，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来了。
杨叶的双眼也微微眯了起来，看着他。
按照之前无数次重来的经验，姚慧娟死亡事件发生之后，会导致几种可能。
一，张臣，也就是霸座男完全失控，冲上来拼命，被乘警制服。发生概率59.19%。
二，霸座男失控之后杀气冲天，四个乘警制之不住，需要自己动手解决。发生概率6.02%。
三，霸座男狂怒之下，决定采用另一种报复手段。发生概率33.82%。
四，另外还会因为暴怒，触发各种各样奇异的非主流的表现，但是概率极低，加起来也不足1%。
“你……冷静些！”
杨叶身边的一名乘警握紧手中的橡胶警棍，试图控制事态。
呼！
大约是四大护医乘警的存在，让霸座男觉得难以突破，他双眼如喷火一般恶狠狠地盯了杨叶很久，缓缓拿起手中那台用于直播的手机，先将摄像头对向已经停止呼吸的女人。
“这是我老婆，姚丽娟。”
霸座男的声音带着切齿怨愤，咬牙道：“她今年44岁，我们的女儿刚上初中。”
深沉的声音，终于让一众等在直播间，却好久没能看到画面的人们瞬间沸腾，爆炸。
“现在，她死了……”
霸座男猛地将手机换了个方向，对准不远处的杨叶，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见死不救的医生，就是杀人凶手！！”
轰！
仿佛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弹幕就已经是一边倒的趋向，现在因为姚丽娟的死亡，立刻便将澎湃的情绪推向顶点，就算是平时从来只是安静看直播的人，也炸了出来痛骂几句。
一时间，弹幕密密麻麻，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无法看清说了些什么。
但毫无疑问，全都是骂杨叶的，无一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