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欢栖身马车,随着大炎长公主一行人走了两日路程。
但不知什么原因,在长公主口中被称作贾师的决策下,他们一行人绕过了即将抵达郡城,反而去向了更远一些的城郭。
傅欢听到一点细枝末节,将要抵达的郡城郡守似乎与大炎皇族有着深仇,不得不避开。
在这两天中,傅欢也从人口中得知,云朵朵在醒来后,很不义气的丢下他跑路了。
不过,圆色要杀的人是云朵朵,她此举也可以说是保全了傅欢。
这段时间里,长公主再也不曾露面,倒是炎思雯一直缠着他讲些见闻,至于对外界见闻,傅欢知道得也并不多,但他到底在红楼书库中读过许多书,可以给炎思雯讲一些鲜有人知的秘辛。
两人言谈之中,傅欢猜出来她应该久居深宫,甚至不曾与外界有过接触。
不难推测她是一时好奇,才只随行大炎的这位长公主赶赴仙秦。
“小欢!”
傅欢的耳畔传来少女的阵陈轻呼。
不多时,炎思雯轻灵的身姿几个闪掠进了马车。
傅欢看向她:“不知何事竟让你如此欢喜。”
炎思雯年纪轻轻,天性纯真,欢喜是藏不住的。
她咯咯笑道:“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傅欢皱眉道:“我猜又是什么好吃的。”
因为他通过这些时日和少女的接触,渐渐了解到炎思雯的喜好——美食。
傅欢望了眼少女背在身后的一双玉手,笑道:“拿出来吧,想来一定美味。”
炎思雯得意的把头高昂,甜甜一笑道:“不是。”
这倒是令傅欢颇为意外。
见傅欢猜不出来,炎思雯方才摊平手掌,喜滋滋的笑脸让人迷醉,凭空变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金色丹药,圆滚滚的静卧在其手心。
丹药出现的一刹,整个房间都被一股深沉的香味弥漫,香味浓而不腻,清淡芳馨,吸进鼻子一点,都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舍陀丹。”
傅欢一眼就认出了这颗丹药,红楼书库的典籍有过详细记载,这是佛家疗伤奇药,有白骨生肉一说。
傅欢大感疑惑:“你哪得来的?”
大炎皇朝虽然统御亿洲之地三分,但大炎向来排斥佛门的一切,莫说是舍陀丹这等圣药,就算寻常佛门疗伤丹药,也难得到。
即便是大炎皇族,想要求取都颇为艰难。
“一个教书先生给的。”炎思雯不假思索道:“他还专门嘱咐,说把丹药交给你。”
“教书先生!”傅欢心头一震,想到了一段不愿忆起的往事。
炎思雯则说道:“午时刚一过,车队便碰到了那个教书先生,古怪的是,无论如何,我都记不住那教书先生的样貌,教书先生留下丹药便迅速离去,但贾师还是追了过去。”
傅欢的表情慎重,贾师是车队中那个不修边幅的贾性老人,拘束此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已经是半步玄品,无上大宗师之境。
但是,那教书先生竟有如此能力,引得贾师追击。
炎晴薇继续道:“只是已贾师的修为,追击那教书先生如此之久,竟然仍未折反。”
“那教书先生竟有如此修为。”傅欢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还是骤然心悸。
“后来姑姑说,丹药终究是好药,她让我把要交给你,有此药,可为你增寿,不至于早夭。”
傅欢低头沉默,服用舍陀丹确实可以补全他因一直消耗精神,而损伤的体魄,但是,如果丹药真的出自那个人之手……
傅欢不愿去想。
故而,他迟迟没能伸手接过舍陀丹。
小傅欢头皮发麻,他无法想象,难道说自己一离开红楼,便落入了那人的掌控,还是说,自己在红楼这些年,也被那人暗中窥视着。
时至今日,傅欢忆起了不愿回想的梦魇,却仍然猜不透那人诡异的心思。
最终,傅欢接过舍陀丹,既然躲不掉,那便坦然面对。
必竟十多年过去,他已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孩童了。
傅欢吞服了舍陀丹后,短短几个呼吸,便神清气爽,焕然一新,身体也轻灵之感。
但他清楚,是时候该离去了。
马车的一间紫珠玉壁的房间里,当今大炎权势仅次于大炎皇主的长公主炎琪若,小心翼翼轻抚着一捆书卷,途中自饮了一杯清茶,但目光始终低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数里外,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载着一位麻衣粗衫的老者,犹如神兵天降般落下,轰然踏地。
赫然是大炎长公主口中的那个贾师。
贾姓老人微眯着双眼,似睡似醒:“你既然没死,这些年又何必躲躲藏藏,不肯现身。”
周围一片死寂,根本无人回答贾姓老人。
贾姓老人突地睁开双眼,死死的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一道身影浮现,一副教书先生打扮,但即便他如何打扮,贾姓老人都无比确定教书先生发身份。
贾姓老人双目如炬,却依然看不清教书先生的一切,仿佛其是由一团迷雾编制而成。
“你们此时折返大炎还来的及,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护送你们归还,保尔等无恙。”教书先生声音响起,由远及近,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
许久,贾姓老人声音颤抖:“他……真的死了吗?”
“死了。”教书先生声音平淡,毫无感情。
“可是你还活着!”贾姓老人似乎不愿相信。
教书先生的身形消散,只留最后的余音袅袅。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尔顶,结发受长生。”
贾姓老人陷入了沉默。
一如多年之前,他初见那人。
那人看着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实则混蛋无比,端不为人子,却还偏偏好为人师。
“去他娘的仙人抚顶!”贾姓老人突然破口大骂。
此次仙秦之行,没人可以阻挡。
这是大势所趋,为了大炎,唯有如此。
贾姓老人不相信教书先生的话,他们找寻的那人乃是天纵之资,如何会死。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而那人的道一直都在大炎,如何肯客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