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你刚才是不是想叫我大叔来着？”
人到中年却不肯面对现实的校长怒发冲冠，为数不多的头发挣脱发蜡的束缚，晃来晃去的向楚慕语致意。
视线不自觉的跟着那几根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头发飘来飘去，楚慕语一脸真诚的连连摇头，痛心疾首的喟叹道：“怎么会呢师兄，你竟然这样误解我，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校长没意识到她目光焦点的微妙，还以为是他的霸气震住了这不听话的小丫头，“哼，早知道你这么麻烦，当初说什么都不该让老头子收你做关门弟子！”
比起西医短短数百年的历史，中医体系繁杂的博大精深，授课模式和西医有所区别，至今仍然传承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规矩制度。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眼前这位常年徘徊在秃顶边缘的大叔确实算得上楚慕语的长辈，还是关系亲近的那一种。
“分明是师父他老人家和我一见如故，你想阻止却失败了嘛。”
楚慕语两手一摊，没骨头似得软在沙发上靠着：“别人家的师兄都最疼爱小师妹了，您这把年纪还和我斤斤计较，真是太不像话了！”
“疼个屁！”校长捏着那薄薄的论文，在她面前挥舞的虎虎生风：“你这半年又跑哪去了？你就不能和其他普通大学生一样，蹲在学校安安稳稳的谈个恋爱吗？”
“师兄，我还沦落到需要你替我操心终身大事的地步……”
“少废话，我看楚南阳那小子就不错，阳光帅气配你绰绰有余。”
校长一边说一边点头，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他父亲是咱们学校的校董之一，家世人品都有保障，你还有什么可挑的，嫌人家长得不合你心意？”
“噢？”
楚慕语柳眉轻挑，意味深长的把校长打量了一个来回，目光幽幽的看的对方心里发毛。
时间一久，校长大人双手掩胸，像螃蟹一样横着挪到另一边，欲语还休的婉拒道：“师妹，你有这份心思，师兄确实受宠若惊，但我心里还装着你师嫂……”
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硬要装出一副小媳妇的姿态，画风诡异的异常辣眼。
楚慕语唇角一抽，发现这世界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和她关系好的人个个都不靠谱，难道这才是墨家看不起她的真正原因？
“师兄，就算学校的财政吃紧，你也不能把我派去跟楚南阳和亲啊。”摇摇头甩掉那些随之而来的复杂心思，楚慕语抬手指了指窗外：“那不是有一只肥羊上门，等着你去打秋风的吗？”
“胡说，我这是尽忠职守的为伟大的教育事业发光发热，怎么能用打秋风这么俗的说法！”校长面色一正，啪的把论文丢在茶几上：“我约了他们负责人吃晚餐，但这个不是重点！”
“知道知道，论文是吧。”
楚慕语不易察觉的轻叹口气，拿起文件夹翻了翻，“发表是不可能的，麻烦师兄随便找个理由回绝孙教授，就算我去说，他也不会听。”
“你要我怎么说，谁都知道孙教授在这方面是个权威，就算不走学校的关系，他也能把论文递到杂志上去。”
“……”
“丫头，你明白的吧？”
校长大叔心事重重的起身踱步，“这篇论文的中心内容就是墨云端目前的研究方向，别人还以为咱们学校出了个天才，能跟得上墨教授的思维，甚至还抢先一步给出成果，到时候你想怎么解释？”
稍稍幻想了一下那样的未来，楚慕语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她不是天才，墨云端才是。
去年的这个时候，墨云端的名字登上全球新闻，各个国家都用头版头条来表彰他研究出的特种疫苗效果超群，攻克了近年来肆虐全球的CEN9病毒。
这项壮举直接挽救了数千万名潜在感染者，也让他的名字为世人熟知，更是借此一举获得当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彼时，她站在车水马龙的异国他乡，和其他路人一样仰望着大楼上的LED屏幕，惊叹着他的俊美和出色。
反复思索了很久，还是没有打给他的勇气，哪怕只是说一句恭喜也好。
“所以，身为医科大学的校长，我没道理阻拦这么重要的论文发表，不只不符合我的身份，还有可能损害了全人类的利益……”
“师兄，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好像只剩下自刎谢罪的结局了。”
“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比如？”
“比如你去找孙教授认错，承认这篇论文不是你写的，嗯……就说是墨教授落在教室里，被你捡走抄了一遍，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啪的拍了一下手，校长深深的佩服了自己的英明才智：“没问题吧，反正本来就不是你写的。”
楚慕语别无选择的想了想，沮丧的像是霜打的茄子，郁郁寡欢的连连叹气：“听上去是个好主意，不过孙老头会活吃了我的。”
“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肯定能留你一口气。”
拿出这个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法，校长大人笑容慈祥的把楚慕语和她的论文一起丢出校长室，临关门前丢下一句：“就这样，有空去家里吃饭。”
眼看着房门砰的一下在眼前关上，楚慕语欲哭无泪的调转方向，赶在孙老头兴高采烈的给所有同事电话报喜之前，一步一挪的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不过，当面认错这种事果然还是有些尴尬。
徘徊在办公室外面，楚慕语左思右想，还是缺少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
楚慕语心中哀叹，转身拿起手中的论文晃了晃，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遍事情的发展经过，以及她站在这里进退两难的原因。
末了，墨云端微微颔首，径自朝着孙教授的办公室走去：“在这等我。”
“你小心……”楚慕语眉头微蹙，不得已开口道：“孙教授人不坏，但是脾气差的出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