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夜晚万的沐捉了我和罗巧雪的奸，现在她越来越意识到保持一定距离的严重性了。她敲门进来时，我和罗巧雪什么也还没干，当时天气还早，我们原计划把美好的事情留在晚一点做，但是我们显得百无聊懒。万的沐手里提着一小袋水果，大部分时间她进入我家都是提着东西，像看望亲朋好友一样。万的沐轻轻放下水果，她说，你们又在一起了！盘染童，为了我们纯洁而幸福的爱情我抛弃平静的家庭，拒绝与达成林做爱，你却还是这般对我，你太没良心。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这里，谁也别想拦我。
罗巧雪说，万的沐你没有资格来说染童，同为桂大的教师，我们之间的修养大相径庭。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第三者，不知羞耻。
万的沐说，罗巧雪你太年轻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而且我就要怀上盘家的后代了。
罗巧雪说，不就是怀孕吗，谁不会？我还没怀过孕，我一定比你有优势。
罗巧雪拿出那份结婚报告，说看到了吗？你连婚都离不了，我的起点比你高。
万的沐接过结婚报告，说这上面没有染童的签名，是一分无效报告，留着也是废纸一张，不如把它烧掉。万的沐一时没有找到火源，在与罗巧雪的争夺中将它撕成碎片。
15
索索建议我再写一本关于沱巴河的书，最好是与万的沐合作。我写散文，万的沐画画和提供摄影作品。通过这本书全面地介绍沱巴河，对当地政府搞旅游开发会起到很大的宣传作用。这样出书的经费问题也解决了。能有专著留下，当然是每个人的期望。专著不仅能给人带来虚名，也会给人实惠，比如得稿费评职称。有人出资写书出书，索索也能从中捞上一把。我应承下来。索索还谈到了另一个理由。他说，你和罗巧雪合写了一本，还必须与万的沐合写一本。你同时爱着她们两个，一碗水能不端平吗？
索索说他正在茫茫人海里寻找爱情。对于妻子，他是爱的，但没了激情，他渴望第二次爱情快快到来。索索一脸认真。花花公子索索能说出这样动听的真心话，也不枉为文化人。但是我宁可相信他是三分钟感动，当白天到来后他会忘记昨晚说过的话，又以爱情做幌子去占有良家妇女善良真诚的心。
不几天，索索与当地县（乡）委县（乡）政府联系好了，他动作的迅速让人不得不佩服。
县委宣传部派车来桂城接我们，在家的主要县领导都陪我们吃饭。我不习惯与当官的在酒场上说废话，那餐饭我吃得无滋无味。索索是个江湖文人，他小小的个子里装满了吹捧之词和油滑的点子。他非常活跃，从表面上看对方很高兴。
爷爷在沱巴车站等我和万的沐，这种无约之约在我们见面后铺成一条灿烂的黄金。爷爷伸出他那只干瘦的手给万的沐提行李，85岁的爷爷一回到沱巴精神一如从前。城市是个使人变懒的地方，是个让农家老人闲呆出病来的地方。行走着时我和万的沐有些跟不上的感觉。我们随爷爷一步步踏着已有二百多年历史的故乡小街，让阳光洗去我们身心的疲惫。爷爷在祖天家停下脚步，他说从今以后我们回来就住在祖天家。我们都知道祖天是爷爷的代理人，尽管祖天没读多少书，与爷爷存在很大的文化差异，但他听爷爷的话，他父亲上吊身亡母亲改嫁时还很小，他伴在爷爷奶奶的臂弯里长大。爷爷最喜欢他，还他因为是大伯的儿子。
祖天一家在外干活还未回，屋子里幽静而空寂。爷爷说，你们就住上次住的那间屋吧。我从爷爷手中接过行李去到二楼。二楼所有房间的门都未锁，室内摆设好像是刻意为人准备的。我摸了一把被子枕头，它们干爽柔软。我们从这里可以知道大嫂是个贤慧整洁的人。放下行李，万的沐说，我们上次回来住的是老屋不是大哥家，这里一定是你和罗巧雪住宿的地方。我说，罗巧雪住隔壁，我们那时还没有同居。万的沐说你感到很遗憾？你在想下次和她回来就会同居了，是不是？我说，说点高兴的事。万的沐说，罗巧雪不是盘家的人，以后我不许你带她回来。万的沐勾住我的脖子，说听到没有？我说，好吧。她用力推我到床上压住她。万的沐常到野外写生，锻炼出很好的身体，她不像一个生育了孩子的女人。她有旺盛的精力和情欲。我们调了十来分钟情，她说，我们第一次投入地搂抱在故乡的土地上，也许我们非常有必要做一次爱。这次我准能怀上盘家的后代。
爷爷站在门外，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爷爷站在门外。我说爷爷。爷爷转身走了。万的沐伸出舌头作了一个怪脸，说爷爷走了，他不会再回来的。
我说晚上吧，晚上我们会更从容。
我们整好衣服走出房门。
爷爷坐在楼顶的晒台上，这里阳光充足，视野开阔。爷爷眼睛睁得很大，目光越过丘陵山岗，钻入一个我们无法判断的地方。爷爷说，那边是我们的祖先。爷爷坐南朝北，与楼房的朝向刚好相反。爷爷说的那边正是北方。
在写《沱巴河诗抄》时，我查阅过一些瑶族历史文化的资料。从秦汉时起长江中游南部山区从湖南到广东都是瑶族祖先居住地，这个时期的史书记载说瑶族的先人"好入山壑，不乐平旷"。《过山榜》中较详尽地记述了瑶族祖先盘护帮助评王咬死敌对的高王以后，得以与评王的宫女结为夫妻，在"青山白云之地"安居，生有女男六女的故事。评王还特地说明："瑶族刀耕火种山田，蠲免国税夫役"，"游过寻访山场耕种，经过各布政司府县乡村，路头关津隘口居民、把捕兵丁，把截去路，不许行凶盘问，开关放行，切莫阻挡行程"，"盘瑶子孙迁移，因恐缺少盘费，任从逢州食州，逢县食县，逢乡食乡。""逢人不作揖，见官不下跪，过渡不给钱"。瑶族是个非常古老的民族，他们享有许多特权。然而朝代变换，瑶族后代再想不服役不交税已行不通了，于是他们一次次地遭到反动统治阶级的残酷镇压。瑶族人民在进行反抗斗争中一次次失败，他们只得向着更深远的山区迁移。迫使瑶族祖先不断迁移的另一个原因是，瑶族的生产技术落后使他们不能改变脚下贫瘠土地，而不得不继续踩着高山险路迁移。他们还一不小心迁移到了国外，现在东南亚以及美国都有瑶族的后代。
望着爷爷思念先人的神态，我也无法不发出感慨。我想瑶族祖先不是有意不服役不交税，而主要是历代统治者民族意识的缺乏和民族政策的缺席。
"一片乌云四边慌，大朝众娥共商量，齐共商量了，渐了就离乡。"
"搬家出门多愁忆，十分愁忆路头长；半路无家住，妻儿男女睡市坪。行出路头无方便，饱多饱少无人知；姊妹脚又痛，朝晡夜晚泪魁魁。"
"行过一州双二县，树脚过了又迁江，过了龙虎渡，遥遥远远到沱巴。"
爷爷唱着祖先传下来的《交趾歌》，追寻祖先迁徙的足迹和艰辛。一行浊泪在阳光下闪烁。爷爷曾把《交趾歌》教给祖天，但是祖天总也记不住。爷爷知道祖天并不用心，在祖天心里先民像飘走的烟雾抓不住。祖天还想，抓住了又怎样？爷爷叹息说，现在没人怀念祖先了，现在的人根本不把祖先放在心里。
16
故乡人对风景的概念与我们很不一致，他们把在山外被惊叹的景点当作一枝枯草，他们以自己的嗜好对景点进行破坏。眼下县旅游局正在整理开发沱巴的风景，自然风景需要融入文化内涵，这样的景点才容易推销，才会有真正的市场。当我和万的沐走出祖天那座现代化的住宅远眺故乡的风景时感到了心里的压力。
万的沐对沱巴比我熟悉，我像一架运输机跟在她的后面。万的沐带着我在沱巴河的"上空"行走，来到一个地方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前次来见到的那个草坪尽收眼底，这使我想起了那个寡妇和别人说的爷爷的闲话。现在花期已过，一粒粒各种野果挂在枝头。万的沐在创作《沱巴河裸男》的位置停下脚步，极目脚下缓缓流动的沱巴河。她目光停留处正是那年我裸泳处，我的脑中勾画出我独自闹腾的形象。我说，万的沐，你又想他了？万的沐说，没有。我说，你瞒不过我，既然爱我就不能想他，就像你容不下罗巧雪。万的沐转身，捧起我的脸，说，我把你当他了，这两个意象一旦叠加在一起我心里就只有你了。我说，可是你永远也无法叠加。她轻轻地吻了我后，放开我的脸。
上次我扎的花人瘫痪在地，与泥土融为一体。她们因为我的残酷而失去生存和传承后代的权力。因此说如果秀仙没有爷爷的塑造也许一辈子毁了，爷爷不是催花大盗，爷爷是在革命。事实证明爷爷革命是成功的。
万的沐选取一个景点蹲下来画画，太阳在山野里更显得温和明净和清凉。万的沐灵感来得很快，我看到她身子微微颤栗。这是激动的表现，作家艺术家能抓住激动是一种美德及幸运。可是我却完全不一样，我心里空落落的，什么感觉也没有。我躺在一块石头上，枕着双手，聆听万赖之声。
万的沐笔下的画完成了，她双手叉腰举目四望，发出嗬嗬声响。我说，太阳很好，不会下雨的。她不理我，拾起躺在地上的矿泉水。我说，我渴了，我要喝水。她走近我，给我喂水。她说，你在想什么？我说，我在想那个裸男。万的沐把含在嘴里的水吐出来，她说怎么这么酸！我说无法不酸。万的沐扶我坐起来，说，以后我们谁也不许提他好不好？
我顺着太阳光线看她刚完工的画，它与前方的风景十分相像，我感觉就是用复印机印出来的。我说我很嫉妒你。她说，画家与作家不同，有时画家要在野外工作，而作家永远在室内创作，等我没有创作冲动你却来了，这不一样吗？
她的手抚摸我的后脑勺，说刚才我给你喝了水，现在轮到你给我水喝了。她用惯用的动作挑逗我，不一会儿，我创作的冲动迟迟没有来到而另一种冲动却通过她能干的手指和嘴唇来到了。
17
秀仙出现在沱巴村口，是我们回到故乡的第三天。她的打扮与去到桂城找我没有二样。当时爷爷坐在大樟树下看村里人下"喊山"棋，爷爷第一个看到秀仙，但是爷爷面无一丝表情。秀仙一直走过来，爷爷说你们看她是谁？坐在樟树下的人们把目光投到秀仙身上。一个人说，那是秀仙，连秀仙都不认识了，你真是老了。爷爷说，哪个秀仙？有人告诉爷爷，说就是以前的那个寡妇，那个被人弄出儿子后再嫁给老光棍的寡妇。爷爷说，她来干什么？
秀仙在大樟树下站了一会儿，她对所有的人露出友好的微笑。最后她走到爷爷跟前，说爷爷我想讨口水喝。爷爷说，井岩就在这里，想喝多少它都会供应。她说，我不想喝井水，我想喝冷开水。爷爷说，我老了，我挑不动水，所以我家没有冷开水。她说，你有祖天，而且盘染童也回来了，他们会给你挑水的，你在骗我。爷爷说冷开水我是没有了，我只会撒尿，可是尿是温的。爷爷的话让在座的笑得东倒西歪。
爷爷不改山里人及年轻时的粗鄙。秀仙说，你太不正经了，你都这么坏，难怪沱巴尽出坏人啊。下棋的村民说，快走，不要来污染沱巴的好山好水好人。你这个寡妇。
秀仙调转头走向来时路。
爷爷记得第一次认识秀仙也是在村口，也是这样一个春天的中午。秀仙也是对爷爷说，我想喝水。那时爷爷精力还较旺盛，爷爷看着她特别突出的大奶子产生了别的想法。爷爷说，你是谁？她说，我是唐家村的寡妇。关于秀仙守寡的事爷爷有所闻。爷爷想有人送"菜"来了，爷爷凑近她说，我家有冷开水，那水很甜，最解渴。
秀仙随爷爷去到老屋。奶奶和祖天走亲戚去了，屋里很静。爷爷为秀仙倒来一杯冷开水，秀仙一口喝掉了。爷爷伸出手抓住她的奶子，说还喝吗？秀仙说，还喝。爷爷再给她倒来一杯。在她喝水的时候爷爷从后面把她抱住，两只手分工揉搓她双乳。秀仙只是作了些轻微的拒绝，爷爷见有戏，胆子越发大了。他右手插入她的裆内撩拨她的敏感部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