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的沐与秀仙坐在一家冷饮店里，万的沐说得很投入，像给学生上课一样投入。我的目光开始搜索索索。目光扫视时我触碰到了妓女们，她们有的真的很漂亮。两个走过来的妓女以职业的眼光看出我是外地人，便对我发出友好的笑。我找出个话题与她们说话。
04
祖天安排我们到沱巴大酒店里吃饭，大嫂在忙着她的事没与我们共进晚餐。来陪我们喝酒的还有村委里的三个干部。我想祖天把他的同事也叫来，就是为了今晚签单。整个气氛让我感到不是回故乡而是去一个乡镇采访。索索酒喝得高兴，但我也看得出他内心的不安，如果没有万的沐，他会叫下午认识的妓女来陪他吃喝。万的沐不喝酒，所以她很快就吃完了。祖天说，家里，旅店，度假村，住哪里？我用目光征求万的沐的意见。万的沐说，家里。但在我内心我还是愿住度假村，不想睡祖天的床。祖天看出来了，说，就住度假村吧，住那里感觉与家里、旅店完全不一样。我接过话，说那里可以激发你的创作灵感。
我送万的沐去最近也是最好之一的那个度假村。祖天说了，一切费用都勿需操心。度假村里大都是木屋，外面看上去和普通农家新建的木屋没什么两样，但进去一看，它的豪华让人吃惊。
我们坐在木屋的阳台上。脚下正是沱巴河。这里有一面两米多高的瀑布，使得沱巴河不是默默而是很响地流过。但它并不吵闹，就像一支动听的歌。不久河里传来男女的打闹声，他们以笑和弄出的水声来调情，所以我们分不清这些人操什么口音，就是说分不清他们是沱巴人还是外来客。他们的欢笑，加深了我的痛苦。如果万的沐的右腿还在，在河里欢乐的也有我们的份。我不经意地看看万的沐的右腿，一片小刀就划开了我的心。我说，我们回到屋里去，看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她说，不，我要在这里坐着。听听大自然的声音听听来自河里的欢乐声。我说，好吧。我开启电视，但是我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口味的节目。
万的沐说，你感到无聊就去和大哥他们喝酒去吧，他们一定还在酒桌上。我说，我没有无聊，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从来就有聊。她说，你骗人骗自己。我说，真的没有。我回到她身边，揽住她亲她。我想索索他们一定抓住机遇招去了妓女，沱巴大酒店那间包厢里正在上演着丑剧。万的沐说，在沱巴不少地方我看到了外地女郎，她们一定是做那些事的，我相信你也看到了，你内心里动过心，但你因为我而不敢拿出行动。我说，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能够自我控制。在这个充满诱惑的时代能够控制自我就是十分优秀的男人了。
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说。
万的沐不回答。她的手指轻轻地捏我的耳垂。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万的沐已经不在身边。走到阳台上，她果真在那儿作画。她画的与面对的完全不一样，她不在写生，而是虚构。大部分时候虚构的东西比现实要美好得多。万的沐要画什么我猜不出，她内心世界如此丰富我怎么猜得出？我弯下腰亲她的唇，说，早。她也说，早，还早着呢，再回到你可爱的床上去吧。我说，你离开床的时候已经把可爱带走了。她笑笑说，油腔滑调。我说，陪我再睡一儿吧。她说，好吧。
万的沐建议我们去洗漱一下，这样重新睡下的时候就会更清爽。
凉爽之气一浪高过一浪，窗外薄薄的云雾飘来荡去。万的沐躺在我身上，说你有点别的想法没有？我说，我能有什么别的想法？万的沐就从我身上滚了下去。我说你怎么啦？她说，没什么。我想起来作画。她说着要起来。我伸出双手扳住她的双肩，说，我不让。我斜趴到她身上亲吻她的眼睛鼻子和下巴。我的耐心和到家的功夫使她心旌摇荡，她说，你不是说，没有，别的，想，想法吗？我说，我以为你说我想去见度假村里的妓女。她说，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感谢故乡沱巴，它让我在这么一个早上忘却了万的沐的伤疤，丢弃掉那把时常刻划我心灵的利刀，使我恢复了男人的雄风。我把万的沐一步步地引到快乐的顶峰。一路上她说，你真行，真行。我要把你的肩膀咬烂，把你的肩膀咬成花，我看你还行不行？
野画眉立在屋外的枝头上，它们跳来跳去。
我和万的沐都大汗淋漓，但是看着窗外的野画眉飞出视野后，身上的大汗便止住了。如潮的凉爽熄灭了因为欲火而带来的热量。
我们再次坐在阳台上，眺望沱巴村。炊烟已经升起来了，狗吠和鸡鸣也再没有半夜里可怕。度假村里依然非常安静，游客们正尽情地享受着这样一个清凉静谧湿润的早晨。一阵画眉欢叫之后，我和万的沐的目光转向了右边的山岭。村里那个寡妇曾与人野合的草地上也升起了两三幢小屋，它们将是何用途，我们不得而知。目光继续移动时就停在了万的沐多次作画的地方，那里也曾是我和万的沐交欢的地方。现在沱巴的山岭正在袒露给人看，据说那次我和万的沐发现爷爷烟枪的小河也被人租赁准备搞度假村了。所以当你和你的情人试图想在沱巴的山林搞点出格的活动时，你得多长几个眼睛。我和万的沐的目光停在同一处，我说，那年你就在那里发现沱巴河裸男的。你知道那个裸男是谁吗？万的沐说，不知道。我说，是我。万的沐摇摇头，说，不是。我说，等太阳升起来，我们吃过早饭时，我送你到那里，然后我和当年一样跳进沱巴河。万的沐说，你跳进河里可以出现一个裸泳者，但你绝不是他。我生气了，提高声音说，你会认为是谁呢？！
那个沱巴河裸男已经进入我的骨髓。万的沐说。
05
上午万的沐计划去找秀仙谈话，但是我们去到商品街时，并没见到秀仙。万的沐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说，你来沱巴的目的达到了。她说，从现在来看是的。我说，目的达到了，我们就回桂城吧。索索却要考察沱巴所有的景点，谁都知道他的真正目的。索索知道万的沐腿不方便，她不可能去到稍远一点的景点，而我又不可能丢下万的沐。索索一个人就非常自由了。祖天陪着索索从那边走过来时，我听到他们发出一些暧昧的笑。后来大嫂告诉我，祖天一夜未归。大嫂说，祖天一夜未归的情况比较普遍，每一次都有他充分的理由。现在他连理由也懒得对大嫂说了。大嫂说不说就不说吧，只要他钱不带出去，病不带回来，我什么也不管他。
祖天及旅游部门的人陪索索到各景点考察后，我显得无所事事，我建议万的沐爬上早上我们共同眺望的那座山。万的沐不同意，她说你想成为那个裸男，你想让我回到几年前，办不到。我说，这一天我怎么过？
这时秀仙出现在沱巴的街头，万的沐一脸紧张。我们看到秀仙在她儿子的摊前坐下，她对儿子说着什么。万的沐说，看来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实做透，而这方面不是你的强项，你回去睡大觉吧，这事还得我来做。
我回到度假村。房间已被收拾一新。在沱巴能享受到如此优质的服务，内心不免有些激动。几年前谁想到呢？就像现在谁想到几年后的事情？阳光从窗户和大门进入屋内，和风携着野花野草的纯情进入屋子。脑子里闪出一丝写作冲动，但提起笔时，又连一个字也不想写了。我坐到阳台上。
昨天下午见过的那两个小姐从我的木屋经过。她们一眼就认出了我。我将她们请到屋里来。她们告诉我，一个姓章一个姓陈。我说，来沱巴多久了？她们说，刚来。索索说过所有小姐都会对你说刚来。章小姐说，和你住一屋的那个女人是谁？我说，是我老婆。陈小姐说，她老了。我说，只要心中有爱，老和丑都不是分开的理由。两个小姐抿嘴笑着。我说，有一天你们也会老的。她们说，老了遭人嫌，所以干脆不结婚。
现在我才注意到搁在桌上的服务指南。我拿过来。陈小姐说，对上面的条款我烂熟于心，我背给你听吧。她一口气说了下去。我对其中的陪游最感兴趣。意思就是你可以找一个先生或小姐全程陪你游玩，一直到你离开沱巴。
小章说，我们准备下到沱巴去走走的，但碰上你了我们就不走了，我们要把下去消费变成就地挣钱。我说，我老婆随时会回来，而且我不想嫖娼。小陈说，碰上我们，就由不得你了，有缘多次来相会，你想逃是逃不掉的了。如果你害怕老婆撞上，可以到我们的房间去。我说，你们有个规定白天不挣钱的。她们说，谁瞎说？挣钱还分白天黑夜？白天不挣钱，可能是头晚挣钱太多。可是我们已经两天没挣钱了。我说，你的客人刚走，怎么说两天没挣钱了？
两个小姐一人抓住我的手，说，按摩不按摩？！
我说，我只来正规按摩。
两个小姐笑了。
下午时天上下起了雨，我感到这些小木屋在风雨中飘摇。更让人不高兴的是万的沐身体突然不适了，她全身无力，脑子昏沉沉的。打了针吃了药也没有明显的好转。我想这与我们早上的戏耍和她一整天做秀仙的思想工作有关。她太累了，她又没有像我一样按摩，没有像我一样整天休息着，所以她的病就出来了。我对躺在床上的万的沐说，要不要叫人按摩一下？她摇摇头，说，这里的小姐只会做爱，哪里会按摩？我说，服务指南上面说得很清楚，有专业人士按摩。
我给服务中心打了个电话，不久就来了一个按摩小姐。按摩小姐大约也是做那做事的，但见到屋里躺着个女人进门时挂在脸上的淫荡一下就不见了。
小姐真的学过按摩，她在万的沐身上连续工作了两个钟点。万的沐觉得全身松了许多。说明小姐的按摩是有效的。
半夜时，又一场大雨来到沱巴，雨点撞击窗户发出刺耳的声音。山脚下那帘瀑布似乎更响了，大约沱巴河涨水了。我翻转身子，这一轻微的动作却把她弄醒了。她睡得并不踏实。我说下雨了。她说，我听到了。我说，大雨把你心里那个沱巴河裸男冲得更远了。万的沐不再说话，她的身子也尽量地离我远一点儿。
一股孤独和恐惧袭击我的心头。我对自己说，沱巴是我故乡？我为什么躺在她怀里会产生孤独和恐惧？我为什么不热爱她了？我问了好多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的呼机响了。看显示的数字，好像是索索呼我。只有索索才会在半夜里呼我，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对我无所顾及。半夜里能被朋友想起也是一种福份。索索的呼机声驱走了我的孤独和恐惧。我复机后得知，索索也住在我们这个度假村里。他说，我被雨声惊醒，身边的小姐已经无滋无味了。
我们在电话里胡扯了许久。最后我说，我们明天回家。他说，不。我越来越爱沱巴了。我说，我们从此换换，沱巴是你的故乡，不是我的故乡。好不好？
万的沐开启电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