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吾人的木屋中,阿若就那样一直守护在小侍女阿彩的床前数个时辰,一动也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沉稳有度的穆伏,变得越发焦躁不安。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阿若也不抬头看他,只是说道:“穆叔,歇会儿吧。”
“歇不住,憋闷的紧。”穆伏沉声道。
阿若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还是穆叔你教我的呢,练气者,忌心浮气躁,需顺其自然?现在我们就需要平心静气地等待,等待。”这还是阿若自打阿彩受伤之后,第一次展现出笑容。
“不是一回事好吧,”穆伏终于坐了下来,道:“我这不是担心鸟吾人会拿我们泄愤么。再说了,阿彩还在昏迷不醒,继续巫医前来诊治啊!”
这句话终于触到了阿若的心弦。阿若抬手摸了摸阿彩的额头,只觉微微烫手,显然阿彩在发热。这不是一个好现象,阿彩急需巫医救治。
阿若点点头道:“对,阿彩需要救治。”
穆伏猛地起身,奔向门口,咚咚地敲打着房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房门出人意料地开了,差点将敲门的穆伏闪了一个跟头。只听守门的鸟吾守卫不耐烦地说道:“叫什么叫,叫什么叫!”
穆伏道:“我们是使节,凭什么不让我们出门?”
“管你是什么人,大人吩咐了,不许你们出门!”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穆伏伸出一脚,将门卡住,道:“不让出门,总得送点酒水饭菜吧?!我们都一整天未曾进食,这就是你们鸟吾人的待客之道?”
守卫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没有吩咐,不能给你们任何东西”右手一推,想要将穆伏推进门内。
哪知穆伏怒从心头起,展开灵动的身法,让过守卫推来的手臂,顺势将其轻轻一带,守卫一个不稳,便被带进了房内。
未等他站稳脚跟,穆伏一个旋身,将守卫的右手臂带到其身后,反向一扭,再借势一压,便把守卫反剪右臂,压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想要造反么?”鸟吾守卫大惊失色,连忙大声疾呼。
几个鸟吾守卫听到呼喊,纷纷闯进屋内,却见穆伏将擒下的守卫反背双手,轻轻一推,先前的守卫便扑向了后来的众守卫,众人滚作一团。
众守卫从地上爬起来后,纷纷抽出马刀,想要跟穆伏厮杀。穆伏好整以暇道:“我们可是滇那使者!动刀之前,好好想想,你们能否承担杀害滇那使者的责任!”
一众鸟吾守卫果然被他唬住,互相看了看,并没有上前厮杀。刚刚被擒的那个守卫心有不甘道:“是你先动手的!杀了你我们也不过是被打骂一番而已。”
穆伏一声冷笑,道:“我动手?我若是动手,你的右臂早就废了!”
这时,鸟吾守卫的一个首领走进屋内,见自己手下好似吃了亏,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穆伏上前道:“没什么大事,我家主人一天未曾进食,想要跟各位大哥要些酒食而已。”
守卫首领看了看,道:“老实待着,一会儿给你送来!”
说罢,待着众人鱼贯而出。门碰的一声,再度关上。
“记得拿一盆凉水来!”穆伏突然响起了阿彩,高声喊道。
打发走了鸟吾人,穆伏来到床前,对阿若说道:“公子,看样子,没有大人物发话,我们很难找到巫医帮阿彩医治了。”
阿若点点头,道:“鸟吾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样关着我们,他们有什么凭借?”以鸟吾人十年以来对滇那的态度,很难想象他们胆敢冒着开罪雍滇的危险扣留滇那的使者。除非……
穆伏显然和阿若想到了一起,接口道:“除非,敕勒哥已死,而敕勒浮屠又了解了内情,否则他们不敢对我等动手。”
穆伏的分析很有道理,若是敕勒哥未死,一来他对雍滇和滇那一向既尊敬又畏惧,加之他自己了解内情,断不会问都不问直接扣留滇那使者;若是敕勒哥已死,其子浮屠不了解情况,也不会贸然和滇那翻脸。只有鸟吾人了解到了敕勒哥的真实情况,才敢对他们动手。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阿若右手依然握着阿彩的左手,自己的左手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道:“那是对我们,对我们三个最不利的情况……”
“你是说……”穆伏心中一凛。
“砰!”木门被一脚踹开,几个人端着几个食盘,放到了木桌之上,又将一个盛满凉水的铜盆放在一旁,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穆伏看着桌上的饭菜,咽了口唾沫,道:“无论如何,还是先吃饭吧,公子,你都饿了一天了。”
阿若摇摇头,道:“我不饿,穆叔吃吧。”
“公子……”穆伏还想劝阿若两句,却被阿若打断道:“你吃吧,吃饱了,就去探一探,敕勒浮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公子的意思是,夜探鸟吾寨?”穆伏恍然道。
“对,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和雕封勾结在了一起。我们要做最坏的准备!”阿若轻轻将自己的右手抽出,起身,将自己的汗巾浸到铜盆之中。
隆冬之中,即便是普通的凉水,依旧冰得阿若一个激灵。穆伏见状,赶忙要过来帮忙,阿若摇摇头,把汗巾捞出,拧干。
他不想让任何人帮忙,他只想自己为阿彩做点什么。
穆伏只得收回自己的目光,开始专心解决掉食物。
阿若将汗巾敷上阿彩的额头,冰冷的汗巾将阿彩额头上的热度瞬间带走,阿彩似乎是感觉舒服了一点,眉头渐渐散开,不再表现得那么痛苦。
阿若见冷敷有些作用,赶忙将汗巾翻了过来,用冷的一面再贴到阿彩额头。
穆伏三两下吞进食物,擦了擦嘴,便来到床边,看了看阿彩的面色,又摸了摸她的脉搏,有些担心道:“若是今夜还不能让阿彩的体温降下来,明日必须得找巫医给她诊治一下了。”
阿若点点头,他也知道只靠冷敷额头,治标不治本。但是,能够让阿彩舒服一些,也是值得的。
阿若向木门的方向看了看,见天色逐渐暗下来,对穆伏吩咐道:“待会儿天色彻底暗下来,穆叔便去吧!小心一点,千万要注意安全。”
穆伏点点头,从包袱里抽出一件夜行衣。这是阿彩在出发之前,特意按照他的吩咐帮他准备的。原本仅仅是为了有备无患,谁成想刚到鸟吾的第一个晚上,便用上了。
穆伏换完了夜行衣,又回到床边,对阿若道:“公子,我来照看一下阿彩,您去吃点东西吧。”
阿若依旧摇头。
穆伏暗叹一声,坐到床尾,养精蓄锐。
不知过了多久,穆伏突然睁开双眼,双目放光地看着门口。
下一刻,穆伏便来到门前,静静听着门外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丝丝的呼噜声。
他们,毕竟不是犯人,守卫的警觉性自然不会太高,居然在这深夜睡着了!
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穆伏轻轻推开门,两个守卫果然靠在墙边,不停地打着瞌睡。穆伏欺身上前,往两个守卫的昏睡穴轻轻一点,两个守卫便彻底睡死过去。
穆伏轻轻将两个守卫放到旁边,回头看了一眼屋里。阿若的双目闪闪发亮,正注视着他。穆伏点点头,转过身,关上门,几下纵越,便不见了身影。
“穆叔,一定要小心……”阿若对着黑夜暗暗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