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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付克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也不闹了,一心想去纯子阿姨家看一眼那个盼望已久的小付克,他妈妈把他看得很严,他根本出不了门。他痛苦不堪地对妈妈说,他只想去看一下纯子阿姨生下的小付克像不像鱼。他的妈妈有天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他一巴掌:“什么小付克,什么鱼,你的魂是叫那个疯子勾走了。”妈妈打完骂完,伤心地大哭起来。

付轶炜生气地骂妻子:“你发什么疯?孩子有什么错!”

付轶炜骂完,就蹲到地上,慢慢地掏出烟点上。

付克对爸爸妈妈的这种举动习以为常,但他看到妈妈这回不还嘴,却开始一边流泪一边收拾东西,他就怯怯地上去拉住妈妈的衣角,问妈妈要去哪里,妈妈没好气的说道:“去哪里?去哪里也比这里好,再住下去,我们都得疯了!”

付克呆了,他的眼前闪过纯子阿姨苍白的面孔,还有她的提包一样的大肚子,那里有他盼望已久的小弟弟——小付克,他不假思索的说了句:“我不走!”

“你为什么不走?”

“我要等小付克像小鱼似地再游回来!”他仿佛看到小付克又游回了纯子阿姨皮囊一样的肚子里。

“疯了,都疯了!”妈妈将一件衣服狠劲地甩到地上,竭斯底里地吼道。

付轶炜被一口烟呛了,咳嗽起来。

付克第二天上午哄骗了妈妈,说要到外面红柳丛那面去折些红柳枝来。妈妈跟着他到了后面的荒滩上,怕他又到叶纯子家去。付克靡磨蹭蹭地折了些红柳花枝,对妈妈说他不会去纯子阿姨家了,他怕见纯子阿姨的叫声。

折了些红柳枝,付克跟着妈妈回家了,他告诉妈妈他今后会听话的,只是求妈妈别带他离开塔尔拉。他不想离开塔尔拉,主要是不想离开爸爸,好不容易才和爸爸在一起了,还有他不想离开纯子阿姨和那个像鱼一样的小付克。他一心想看到小付克,和他一起玩呢。

“不离开,想找死呀!”妈妈没好气地骂道。

随后几天,付克确实很听话,妈妈也不再骂了,把屋子搞得乱糟糟的收拾东西,扬言要走了。

付克呆在屋子里,安静地望着妈妈,他知道没法说服她,凭他一个小孩根本改变不了大人的想法。

爸爸到兵营去了,妈妈摔东摔西地撒着气。付克看起来正常了不少,妈妈也不理他,比前几天看管得松多了。

付克是趁妈妈睡午觉时,溜出家里的,他一个人到了外边,也没敢去纯子阿姨家,他朝纯子阿姨家那面望了一阵,心里确实害怕见到纯子阿姨,小付克又无声地游走了,纯子阿姨伤心透了,见到他,纯子阿姨会更伤心的。他站了一阵,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想去帮纯子阿姨找回像鱼一样游走的小付克,他打算去大涝坝那边去看看,没忘记到红柳丛里去折了一大抱红柳花枝,他想小付克一定会喜欢这种花的,等他游回来了,长大了,还要和他一起到红柳丛中藏猫猫呢。

投在路上的树影子变得越来越浓,那些微弱的声响也越来越乱七八糟,付克抬起头,他看到天上飘浮的去又遮住了天空,天暗了下来,孤独寂寞一下子袭上他的心头,令他感到苦闷。

他走出红柳丛,他踯躅徘徊,步子越来越急。他要去一个地方——大涝坝。像海一样的大涝坝(他没有见过大海,他从纯子阿姨那里得知,海就是水组成的没有边沿的世界),那里有水,像大海一样的水,他想着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小付克的影子呢。

他要去大涝坝找小付克。

大涝坝在远离营房的荒滩上,那里非常洁净,没有一个人影。付克沿着人们在荒滩上踩出的一条便道,快快地走到了涝坝跟前。

涝坝边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芦苇,不高,已经泛黄了,快到枯黄的季节了。

他到涝坝边上来过一次,是和妈妈一起来的,妈妈是来提水,但一直牵着他的一只手,并告诫他,一个人千万不要到这里来,他当时问过为啥不能来,妈妈说不能来就是不能来不为啥。

他太孤独了,原来有时妈妈会和他在屋子里呆一个星期,妈妈总是睡觉,也不和他玩,他走来走去的,往往会引起妈妈过激的反应。他一个多孤单呀,到房子外面也没有人和他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后来结识了纯子阿姨,是她陪伴着他,给了他一个儿童应有的乐趣,并且给了他一个能拥有伙伴的希望,可这个希望总是没有实现,眼看快实现了,那个不听话的小付克又游走了。他很失望。

他站在涝坝边上,望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一池水,想起和纯子阿姨画的那幅涝坝画来,和现实中的涝坝差远了。但他已无心去对比了,他围着涝坝走了几圈,他只想在涝坝里找到纯子阿姨的小付克。

太阳这会又从乌云中钻了出来,阳光暖暖地淌了下来,溅了他一身,他也顾不上,他望了望池水中的那个太阳,在水里还是红红的,像红柳花那么红。他找了提水挖的台阶走下去,把怀里的红柳花放到水面上,与太阳比了比,发现还是红柳花更红些,他就蹲在水池边,举着红柳花,对着水喃喃道:“小付克,你游到哪里去了,你妈快急疯了。”他也用“疯”字了。

他的叫声惊动了一条水蛇,水蛇“哧啦”一声窜到芦苇根里去了。

他觉得四周草丛中刚才发出的声音有些特别,轻轻摇晃的芦苇把晃动的影子投到水里,使水里有了丰富的水纹。

他没有看到水蛇,却听到水里的响声,以为他唤到了小付克,心咚咚跳得快了,兴奋地喊道:“是你吗,小付克,我是大付克,我来找你了,你游出来吧,我会和你玩的,等你长大了,我和你到红柳丛中去玩捉猫猫,你妈妈说的。”

水里又响起来。起风了,平静的水面上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波纹。

“真是小付克,纯子阿姨没有哄我,小付克像鱼一样,游来游去的。”他自言自语着,把手中的红柳花枝向前伸去。

“小付克,你游过来呀,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是红柳花呀,多好看,我最喜欢红柳花了,你妈妈说你也会喜欢的。”

风过去了,水面平静了,只是水中的那个太阳还晃动着。

“小付克,你咋又不见了,你总不听话,想气死你妈呀,你知道吗,他们都说你妈是疯子,你妈不是疯子,她是个好人,你快来吧,游出来吧。你妈等着你哩。”

水里没有一点声音。

付克蹲在水边,泪水流了出来:“小付克,你再这样,我不让你叫我哥了!”

水里没有声音。

“你不理我,你还不理我,看我不抓住你才怪哩。”

“你比我小,我肯定力气比你大,我会抓住你的。”

付克说着,便甩掉鞋子,试探着走进水里。

水里有了响声,太阳又晃起来,他看到太阳跳来跳去的,可总是跳不出这个涝坝。

“小付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他想着连太阳都跳不出这个涝坝,小付克还能跑到那里去?

又一阵秋风走过,这回风大了,水面波纹也变大了,水里响声也大了起来。整个涝坝像大海一样疯狂起来,风掀起了一层一层的浪花,气势非常凶猛。

付克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他想拔腿逃离这里,但四周全是呼呼的风声和水的翻腾声,这两种声音和在一起,把付克团团包围了,他迈不动步子,全身恐惧得像触了电似的抖动起来。正在这时候,付克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柔软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双手的出现像拔掉了电源,他的身子一下子停顿了抖动,他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并且有了一种真实的倚靠感。不用回头,付克也知道是谁在他最恐惧的时候来到了他身边,他的心里溢满了温热的亲切感。

“纯子阿姨,我是来这里找小付克的,我想叫他回家看看你,还要他和玩我,可叫不到他,我想到水里去把他拉出来,刚下到水里,水就生气了,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很害怕,你看,涝坝里的水都快要跳出来了。”

叶纯子摸着付克的头,竟然很平静地对他说道:“你千万不要进去,这是海,海很凶恶的,小付克已经被海吞没了,你可不能再被海吞没了。”

“这就是海?”付克瞪大的眼睛,望着在风中疯狂跳跃的涝坝,他的心上又划过了一丝无所适从的恐慌,“这怎么能是海呢?你不是原来说过,海很大,涝坝只是像海一样都是水吗?”

“这就是海,整个塔尔拉都是海,是没有边沿的海,永远找不到岸的海……”

叶纯子的声音被塔尔拉的风声搅乱,随风飘散到塔尔拉的天空上,跌落在这个被她称之为海的荒原上。她的一只手搭在付克的肩膀上,一只手指着面前一眼望到边沿的塔尔拉,她凝望着。一直凝望着。

风起了,塔尔拉的秋风已经很硬,不愧是从大漠深处过来的,干硬中开始夹带着沙子,打在脸上,生生地痛。太阳在悄然中隐退了。

但是没有人因为这样的风而晃动。

叶纯子护着付克,在转身的刹那,她和付克看到了一堵墙,是的,一堵绿色的墙!秋风裹胁而来的沙子打在这堵墙上,想要用自己的坚硬来摧毁这堵墙,但是它失望了,它不但无法使这堵刚强的墙破解,相反,他们反使它不得不绕开而行。

付轶炜和他的妻子、吕建疆、吴一迪,还有许许多多的战士,就拥在叶纯子和付克的后面,他们望着他们,眼里含着泪。

付克指着爸爸眼里的泪,对叶纯子说道:“阿姨,我爸爸和叔叔他们眼里的也是海水吗?”

叶纯子抚摸着付克的头,平静地说:“是!是海水!不信,你去尝一尝,海水是咸的,你爸爸眼里的海水一定也是咸的!”

付克果然朝着付轶炜跑过来。付轶炜蹲下来,让付克轻轻擦着他的眼泪,付克把沾了泪水的手放到嘴里舔了舔,真的是咸的!他喊道:“为什么会有海水呢?”

因为这里是塔尔拉!

塔尔拉,塔尔拉……吕建疆嘴里含叨着,这块让他无法割舍的土地啊,它以它的深邃和广博引诱了叶纯子,却又无情地夺走了他心爱的妻子美丽的梦,它不仅夺取了一个女人曾经花一样的鲜艳和娇嫩,还残酷地剥夺了叶纯子成为母亲的最本质的渴望。塔尔拉,它真的是大海,变幻无常却又充满魅力的海吗……望着叶纯子此时显得异常宁静的目光,吕建疆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无法抑止地爬满了他那一张粗糙的、幽黑的脸。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和人群中低低的抽泣声混合着,飘散在广袤的大漠之中。

吴一迪又一次见证了这样悲凉的场面——不,是悲壮!塔尔拉是块坚硬的土地,生活在这块土上的每一个,包括叶纯子和付克,在经历着塔尔拉严酷的同时,却也慢慢地被塔尔拉改造和同化着,他们深深地溶进了这块土地,无论思想还是生活。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这些兵,他们一个个板着腰,像根植在戈壁滩上的一棵棵红柳,坚毅而顽强地挺立着,挺立着!

又是一阵猛烈的风刮来,地上的沙子被刮了起来,荒原上一片灰蒙蒙的。

塔尔拉的人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坚硬的风了。

荒原依然。塔尔拉依然。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A56

风一刮起来,树叶发芽的时候,新兵该下中队了。

树叶开始落了,老兵该复员了。

一批老兵从塔尔拉走了,一批新兵又到塔尔拉来了。

塔尔拉就像一个码头,迎来了一批批新兵,又送走了一批批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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