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纪家出来已经过了子时,正是午夜星光璀璨,阳气最淡薄的时候,当然,这对我的灵魂还是比较滋养的。我要借助冥界的功法去寻找与她有血亲关系的人,因为我的功法还很浅薄,只有找到她诞生的地方,才能顺藤摸瓜慢慢查找到她的母亲和父亲,当然,这也是极耗费精力的,但是一想到那个小灵魂最后无助的样子,那种“我不怪他们”的凄凉,我就一定要完成她这个委托。
因为老纪家是小县城比较偏僻的角落了,他家的北边正好是一处荒山,过去什么死猫烂狗的东西都往那边扔,当然,也不排除死人。我行至山脚处,这荒山不高,却见半山腰有黑红色的雾气,不是非常浓重,我生前的时候也从老纪家的后阳台看过这个山,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看来这是我成为灵魂以后掌握的东西,据我多年的生活和游戏经验,基本有这种颜色的雾气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里面往往都是藏着一只大BOSS,还爆极品装备的那种,当然,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极品装备,相反,我感觉里面住着一只难看且非常凶恶的妖怪,类似黑山姥姥的那种。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要不是答应了人家,我才不扯这个淡。我拔出“相惜”,她的身上毫无光泽,完全就是一把普通打铁匠打出的黑铁剑。我顺手劈了一块老树枝,树枝齐口断掉,果然,这神兵利器即使没了光泽也是普通武器比不了的。“相惜”终是给我撞了胆子,我提步向山上走去。一般弱小的灵魂都不会很快逃离诞生的地方,这也是我来这里寻找的原因,我弓着腰,看着山上的乱石,一步一步寻找,忽然想起,我早就不是个人了啊,人笨啊,就是死了也是笨,我不是笨死的,我真是死笨死笨的。我正在自嘲着自己,忽然树梢的猫头鹰“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人界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反正这猫头鹰笑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尽快找到小灵魂的诞生地,那里有她的最后一丝气息。我的运气一直不错,在一棵老树附近,我感受到了那个和她一样的气息,那或许残留着她生前的一种气,涉及到我以后还会经常遇到这种气,我便叫它“生息”,即生前的最后一丝气息。我静静地感受这一丝生息,她是那么干净柔和,她仿佛是春季最温柔的风,夏季最清爽的雨,秋天最解语的云,冬季最暖人的酒。正当我陶醉地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怎么样?将军,我说的不错吧,用这么纯洁的生息,肯定会骗来强壮的灵魂,我们再把他——嘿嘿嘿嘿。”
“小子,干的不错,哈哈哈哈。有鱼上钩了,气息很强大,快和本将军一起去看看。”
我微一皱眉,不远处飘来五六个魂儿,我也没仔细数,反正都挺难看的。
“呦,还是个雏儿,死了没到七天呢。将军,今天赚大发了。”
我抬眼望去,只见被称作将军的那个领头人身材高大,一身当代过气打扮,却感觉年纪是最为久远的,双目深深陷在眼眶里,一把长刀从后背刺入前胸,寒光依稀可见。我想起在某游戏里写的一段话,一些人死亡时,凶器会嵌入到肉体内很久,即使变成孤魂野鬼,样貌也不会改变,这凶器成为克制他们的重要法器,只有修得大成时,才能修成新的样貌。反正那段话很复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瞅啥瞅?”可能将军被我瞅的浑身不自在,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我也没思考,便按套路回答道“瞅你咋地!”
“呦呵,今天还遇到一个硬茬子,本将军在这地待了三十年了,还没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
“你不知道往往这样说的人,都死的很惨么?”我将“相惜”缓缓举起,指着那位自称将军的人。
“呦?这是什么?破铁片子么?吓唬三岁孩子还行!小子们,给我上。”
经过与磐石一战,我的心境与胆识早已今非昔比,还有李白助阵,我怕他个鸟,等等?李白,李白去哪了?我X,他还在和磐石喝酒吧?我在心底呐喊着“李大哥、李大哥!”果然,李大哥不负所望,根本不在这。
只见这边已经围上来四个人,我持剑成守势,口中喃喃念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助我斩妖除魔,嘛咪嘛咪轰!轰!轰!”
“小子们,上啊,看他作秀呢?”说完将军抓住身边一个最弱小的魂儿朝我扔来。
“轰!”我大喊完,撒丫子就往山下跑。还别说,这后面有鬼追的速度跑起来真快,身边的草木皆如白驹过隙。
“X,将军,他跑了!”
“赶紧去追啊,你们特么的是不是傻?三十年也没见你们变机灵。”
反正我心一横,就是使劲往城里面跑,我也不回头看,就当后面有一群疯狗。
“将军!将军!停下,快停下。”这将军脚力还真是比他们几个喽啰强,早就遥遥领先了,距我不过十余米,却听见“滋啦”一声,那个叫将军的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弹回去远远的。
“我X,结界!”我听见将军这么一喊。往回走了几步,伸出手摸了摸,果然是空气,什么也没摸到。
“将军,您慢点,您慢点,您忘了活人居住的外围都有结界了么?”
“滚开,我怎么会忘,就是追这小子追的太投入了。咦?你怎么没事?”将军看向我。
“这个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呢?你摔的重不重?”
“还好还好,得养几天。”
“那就好。”我说罢,走出了他们所说的“结界”,“现在是我该出手的时候了!”
“黄河之水”,“相惜”此时虽然只是普通的剑,没有灵性,但是我的以念御剑之术在野路子中仍然是极其强大的存在。不远处一颗老树迎剑而断,“咔嚓”一声。
“尔等恶鬼,还不快快受死!”我挥剑一晃。那边几人都跑没影儿了,独留一位将军坐在地上哀嚎。
“大佬饶命、大佬饶命,我就是本地冥界的一个小痞子,三十多年前见这地杂乱,时常有些畜牲的小魂小魄填饱肚子,没做什么坏事啊!您可千万别杀我。”只见这位将军双手不停的拱手,强撑着要站起来。
“要我不杀你也可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怎么样能找到生前至亲?”
这将军恐怕是以为我要找我的父母,故作神秘地说道“想不到大佬生前如此孤苦,要找到您的父母,时隔这么多年……”
“别特么废话,我没说是我,就是你们作为鱼饵的那个灵魂的父母,你可知是谁?”
“啊!大佬您要是问这个,早说嘛。我认识的,那可真是个美人儿,那腰——”
“再有一句废话,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天庭小区A座10单元11楼”。
“你没撒谎?你怎么认识?”
“这事说来话长,就前两天,正是鬼节的那天,人界的结界会散去,我看见一个男的带着墨镜,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急匆匆地往后山跑,到地方以后他把布包放在那棵树下,还拜了三拜,说什么‘不怪我,都是你妈妈的错,你将来要找就找她吧。’之后那人转身就跑了,头都不敢回,我觉得好奇,就跟了上去,他买了些女人用的东西回到宾馆,我看见一位很美丽但无比憔悴的女子躺在床上,那个男的,呸,他和那个女的说‘我把孩子放在一个超市门口了,那里人来人往,一定会有人看见她的,没事的,现在社会这么好,肯定有人管的。’那个女的好傻,可能是信了,就一直哭,哭了没多久,那男的就说送她回家,我就知道了地址,但是男的不是她丈夫,他俩应该是苟合……”
“不用说了,地址要是错了我回来便宰了你。”
“不敢不敢,大佬,我可以走了吧?一会天亮了。”
我摆摆手,将军一瘸一拐的奔着山头去了。我忽然觉得,我对冥界了解的还是很少,我活了以后都要做什么?脑袋一片浆糊,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先去她家看看吧。
到了天庭小区,我正数着楼层,我发现11楼正是灯光最亮的那个楼层,我飞身上了11楼,这会飞了以后就是感觉不一样,虽然我总忘,但这本领是实实在在掌握的。我走进去,看见这户几乎开了所有的灯,映入眼帘的是床上两条修长的美腿,女子正在打电话“我怕,大龙你来陪我好不好?”却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你是不是有病?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我不是给了你两千块钱么。我最近确实忙,你等我忙完了就去看你。”电话传来“嘟嘟”声,而且我在他挂电话之前仿佛听见了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我心里想着,“呵,渣男。”却听见女子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思考,缓慢地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陈强,最近过的好么?”
这是刷新我三观啊,她这打一夜电话我还怎么入梦?算了,好像挺有故事的,我再听一会。
“还好,你还好么?”我听了一会才知道,这个叫做陈强的是她的前夫。
“我知道我错了,我们复婚可以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女人的表情很紧张,看了看自己的美腿,她似乎又有了些自信。
“我,我觉得我们——还是算了。”电话又传来了“嘟嘟”的声音。两行清泪从女人的脸颊滑落,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上天给你美貌的同时,你也要面对更多地诱惑啊。女子打开手机,开始在某度搜索“L市驱邪大师”。
“我X,这什么脑回路。”随后,只见她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了好多电话号码。
望着愈发光亮的天空,我心里着实着急,心里想着,下次可不冲动了,随便答应帮别人办事,帅不过五秒。
记完号码,她终于,吃了两片安眠药,然后躺下了,五分钟后,她又起来吃了两片安眠药。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终于睡着了。我觉得是时候我该做点什么了,我脑海里盘旋着她修长的两条大腿,忽见两条巨大的蟒蛇向我袭来,我赶紧收拾心神,在别人的梦里还是老实点好。
这似乎是某一个恐怖片的场景,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巨大的雷声偶尔传出,一道道闪电似乎劈开了天河,与倾盆大雨一起坠地,街上的行人如行尸走肉般机械地前行。忽然一个女子收了伞跑进一栋还未建完的烂尾楼,楼里有一个俊朗的男人,女人一进去他就抱住了她,两个人开始亲吻,接着是羞羞的画面,可是还没羞过两秒,画风突变,一位眼眶深陷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血娃娃,对着女子跑来,嘴里似乎喊着“妈妈,妈妈,你看我的娃娃好看么?妈妈,妈妈——”拥她入怀的男人消失了,替代的是寺庙里的怒目金刚,瞪着双眼,一道闪电落在窗外,女子吓得坐到了地上。
小女孩儿嘴角在狞笑,“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宝宝了么?”随即小女孩伸出了双手,手臂上沾满了鲜血,“妈妈,妈妈,抱抱我——”
我如果再不出现,这女子肯定会被吓醒的,我想到了那个灵魂无比纯洁,说着“不怪他们”话的小女孩儿可绝不是这般模样,恐怕这便是人的心结吧,自己做了坏事,才难免做噩梦的吧。可能由于我的出现,场景再次变了,小女孩儿临走的时候,似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衣,她冲着女子摆手,“妈妈,叔叔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的,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不怪你,也不怪——那个男人。”
女子渐渐变得安静,可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反复冲击她的梦,似乎要在我的气场中撕开一个口子。为了营造一个和谐完美的梦境,我耗费了巨大的精神,总算陪了她一段时间,我带着小女孩儿离开了。
“雄鸡一唱天下白”,所有的奸邪鬼魅都消失了,东方渐白,阳光如约而至。女子睁开双眼,拨通了电话“大师,您说的方法真管用,我昨晚睡得挺好的,虽然开始不太好,但后来就没再做噩梦了。”
“本大师和你说过了,本大师在L市驱邪界可是很有名的,我当第二,没人敢当第一,三天必见效嘛!”
“我X,这——我真是无言以对,要不是以我的一身正气,那些邪魅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女子。看你今晚怎么办?”我怀着不满的心情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那女子说到“好的,大师,那您三天后再来做场法事吧,五千?有点贵了。再谈?好的。”她挂了电话把昨天记满号码的本子撕了稀巴烂,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心中冷笑,“呵呵,三天后,不要怪我砸你的场子,死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