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是无法逃避的,我张氏族人千万,当年祖上一心念善,却让万千后代背负这诅咒,时也?命也?祖上有生息术传于后世,据说此术可暂缓诅咒发作,强身健体,我每日勤加练习,确可强身健体,而我辈生命流逝,已非人力可控,尧自七岁博览群书,习《易经》,修家训,祖上所传,无一不究,十七岁大成,救人于水火,拒鬼神,抗天命,想不到,我出了这L市结界,竟然,不说也罢……”
我看着张尧的字,字里行间透露的皆是家族命运的重任,是以天下苍生为重的感慨。或是悲观,其间却洋溢着不服输的倔强,我嘴角上扬,“呵,真是个孩子啊!”我靠在墙上,想起自己的前世。
林回那年七岁,跟着妈妈去市场买菜,老板给抓了一条活鱼,鱼在网里不停的挣扎,鱼鳃不停的鼓动,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林回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地看那条鱼,鱼嘴动着,仿佛在说“救救我救救我。”那顿鱼据说做的很美味,林回也忍不住那香气的诱惑,但他终究一口都没有吃,林回用冷水泡着白饭,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碗里,那种心痛,仿佛此刻入了张尧的骨,我不禁抓住胸口,仰头长舒了一口气。
“回回,你怎么哭了?”
“妈妈,我不想吃这条鱼,它好可怜,我听见它说,‘救救我救救我’。”
“傻孩子,怎么可能?鱼是不会说话的啊,快吃吧,别瞎想。”
“我不吃,妈妈,我不吃它。”
“矫情。”爸爸在一边说道,“它已经死掉了,也许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人们吃掉它,吃掉它,它才可以转世投胎,来世不再做一条鱼。说不定,回回前世就是一条可爱的小鱼呢。呵呵——”
“你看,你非得逗孩子,哭的更厉害了。不哭不哭——回回最乖了,吃米饭吃米饭。”妈妈说着把鱼倒掉了,爸爸不禁莞尔。林回家并没有因此吃素。相反,林回长大了,一副叛逆的样子,能做的坏事都叫他做尽了,你要问我为什么?“呵,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早死早投胎吧。”第一次打架,八岁,被同班的一位同学打的鼻青脸肿,林回只倔强着小嘴“有能耐你就打死我。”另一位小朋友挥着拳头,“服不服!服不服!”
“不服!不服!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服!”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打死犟嘴的。”鼻血染红了白色的校服。
“今天就到这里,有种你明天还来这。”对方落下了一句狠话走了。
“来就来!”林回对着打他的那个小朋友背影恨恨说道,仿佛被打也是一种自豪。
回到家里,老爸又打了林回一顿。林回就是不肯认错,“我没错。”不知道挨了多少个巴掌,林回还是这句话。
打着打着,林回他爸却伤起心来,“你怎么就不服个软啊!啊?算命的说你这样的有一天会被打死。以后别人打你也不许还手,不要再打架。”
林回没有示弱,第二天放学又去了那个离学校不远的小树林,再次被打的鼻青脸肿。“服不服?服不服?”
“不服!不服!打死我也不服!”这次林回还算听了一半爸爸的话,他没有和对方打,而是一直在被打。就这样,不知过了几天,同学似乎打厌了,林回去小树林,慢慢没人理他了。爸爸似乎也厌倦了,丢给林回一堆书,从此,林回的世界里,只有书,和自己。
“呵,傻小子。”张尧自嘲着,“我的前世和今生还真是云泥之别啊,或者说林回与张尧真是云泥之别啊!”
张尧,从小以天下为己任,肩负张氏千百年的转运重担,敏而好学,未尝有一刻放松,十七岁已经名扬L市。如果说有共同点,那就是林回和张尧都是一个从不服输的人。“前世欠你的,就让我在今生绽放吧,就让我林回,替张尧看一场这大好河山,赌一回命运无常。”
想了良久,我慢慢静下心来,按照“生息术”的法门开始修炼,我只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循着周身旋转,心间似乎有一条神龙在呼唤,在我心底呐喊,闭上眼,世界是黑暗的,我却仿佛置身在一片虚无之中,谓之沧海一粟也一点不过分。整个虚无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周身仿若银河状的丝线,便是我感受到的这气息,气息越汇聚越清晰,仿佛整个宇宙就像蚕茧,把我慢慢包围。
“天帝,天帝!”一位老者慌慌张张的跑向“穹庐”。这穹庐,便是天界的中心,穹庐之主,便是这众生之主的天帝。
一位银发少年,此时正坐在穹庐高高在上的金椅上发呆,“天蓬,你也一把年纪了,如此不镇定么?成何体统?”
“是,是,天帝教训的是。我有要事启奏!”
少年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说吧。”
“天帝!——臣,老臣,真是年纪大了。什么事好像让我给忘了。”
“我艹。”少年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台下的天蓬,“你说有要事启奏,我让你说,你跟我说你忘了?忘了?”
“天帝息怒,天帝息怒,说不定哪天老臣就想起来了,老臣退下了,天帝您忙,您忙。”天蓬说完这些话匆匆便跑掉了。
“这个老不死的,早晚让你投胎做猪。”少年说完,抬起脸,双眸如墨,深邃的如万年岁月,远方俱是祥云彩霞,也许并未有他想看见的人,只听少年淡淡说道“弟弟,你可知道,兄长已孤独了这万年,你可要争气啊!不要辜负了那么多人,那么多鬼神为你铺的路呵。”少年言罢,随手拿起桌上的琉璃杯,拳头一握,便化作了粉末,飘散在茫茫九天。
“张先生、张先生。”我被这世俗地叫喊声打扰,慢慢睁开眼来,“小王兄弟,您好!”
“张哥,你这是练功呢么?哈哈,该吃饭了,我给你开门。”小王开了锁。我淡淡道了声“谢谢”。这一起身,我才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
“张先生,跟我来吧,吃饭在食堂,你是王所特别关照过的,可以吃小灶。”
“谢谢!”
我刚出门,就发现李怀一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却没见秃子。
“张先生,一起去吃饭吧。”我点了点头。
我远远就看见大仓库似的房子里出来好多犯人,他们站着队伍,手拿着饭盒,也一起奔着食堂去了。看守所里的食堂并不是很大,但是干净异常,大理石地面擦的和镜子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小王不见了,李怀一将我引到靠窗的一张桌子,我看见秃子和几人正在聊着天,李怀一一过去,秃子就热情地打了个招呼,顺便斜了我一眼,其他几人也和李怀一打了招呼。
“我给大家引荐下,这位是张先生。L市风水大师。”
我和几个主动打招呼的人点了点头,我试着学习张尧,学着我想象中他的样子。有人殷勤,自然也有人冷漠,当我坐在其中一把凳子上的时候,李怀一拽住了我。“张先生,你坐在这边,这里是‘灭霸’的位置。”
“灭霸?是美国大片里的那个灭霸么?呵呵。”事实证明,话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张先生是吧?新来的?”
“您好!”我伸出手来,因为我感觉我转身看见这位带着纹身的定是那位“灭霸”,而且敢叫这外号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切——呸”,他呸了一口。李怀一还要上前说什么,“灭霸”接着说道“真特么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的位置,也有人敢坐!都特么起来。”我根本就还没有坐下,此时我见到众人都起来了,除了“秃子”。
“我特么说都起来,没听见啊!秃子,别以为你狠,老子就怕你。”我一看这是要有人闹事啊,我这人从来不看热闹,我拿着饭盒向普通犯人那边走去。
“你!回来。”
真是想安静都没法安静,我刚转身准备回去,却见秃子给了“灭霸”一拳,是的,秃子打了“灭霸”,然后第二拳,第三拳,“灭霸”倒在了地上。然后狱警像电视剧那样姗姗来迟,给我一种感觉“秃子”就是来卧底的。之后大家开始安静吃饭,秃子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包括打人的时候,我打人的时候“我艹”肯定是要说的。
午饭结束的时候,原来犯人是要干活的,这次秃子也被叫去干活,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说了句“谢谢!”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恶人自有恶心磨。”其实我在心里挺感谢秃子的,而且,我也不讨厌这样的人。听说在那以后,“灭霸”再也不敢去那桌吃饭了,我后来才知道,秃子竟然是打拳的,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此时的午后,只有我和李怀一没有去干活,李怀一有午休的习惯,我以前有,现在的午休改成了练习“生息术。”
天近傍晚,我又被叫去吃饭。我看见秃子脸上有几处伤痕,我看了看,他笑了笑“摔倒了。”我也没有多问。回去的路上,李怀一也很不解,“秃子很少和人打架,更喜欢独处,以往也没人惹他。今天竟然为了你打了‘灭霸’,真是奇怪。”我只能说这就是命了,到嘴边变成了“李大哥,你相不相信有一种人,生来就被人尊敬。”李怀一“哈哈”大笑,“那恐怕就是张先生这样的人了吧,我小时候穷,我父亲一辈子想出人头地,一直都没有机会,早早去了,那年我才十三岁,我没见人尊敬过他。我大了,直到我有钱以前,也没见人尊重我,有钱了,呵呵。”李怀一笑的很苦涩,我望着这位可能有我两世年纪加一起那般大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宽慰他,只有回到VIP牢房继续看书,路过秃子的房间时,我看他正在锻炼,一身肌肉,汗珠啪嗒啪嗒的拍在地上,我心里想着,这的确是个狠人,可是在冥冥宇宙里,又算得了什么?
在看守所的第二天,依然平平无奇,下午,我通知小王,明天要出去下,因为我记得似乎还阳之前还要处理的那件事。小王竟然随便就答应了,可我心想,这里毕竟是看守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早上我才明白,原来是王所想找我,“张老弟。”王所热情的和我握手,如果他没有事求我,杀了我都不信,上了车,果然被我说中了,他说我师父受伤了,正在人民医院。
“王哥,咱也直率点,你说的那个案子究竟是什么案子?”
“西山路桥,知道吧?”
“西山路桥——你现在送我去天庭小区。西山路桥,王哥说的是经常发生车祸那里?”
“对。而且那里的车祸没有活着的人。五年,三十条人命,几乎都是一个地方。前几天,有一个人在那杀了人,可经过我调查,凶手与被杀的人毫无关系,而且,昨晚,今天凌晨吧,凶手竟然疯了。”
“疯了?真疯假疯?”
“基本确定是真疯。”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想知道两点,第一,西山路桥那里是不是风水有问题?第二,这个凶手为什么要杀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老弟啊,你也知道,警察是最不迷信的,可有些事,我想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你能治好这疯病,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不确定天庭花园那个骗子什么时候到,不过时间尚早,我便和王所长来到了西山路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