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曹长侍,陛下正问起您呢,快随我进去吧!”一小太监拉了袁梅进门,急忙将她推进室内去了。
袁梅以为是小皇帝出了什么事,心下也有点着急。她作为服侍小皇帝的大太监,要是小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外面那些大臣不得撕了她。
“陛下怎么了这是”
小皇帝刘协正拿着一卷书坐在床边观看,一小太监为他执灯,一小太监为他扇风,一小太监为他捏肩。
看着应该没事。袁梅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看见袁梅进来,小皇帝瞥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随后又把目光投入到书上去了。
袁梅见小皇帝不搭理他,情知小皇帝这是生他的气了,得赶紧补救才是。
袁梅挥了挥手,几名小太监立马停下手里的活,鱼贯而出。很快,屋里就只剩下小皇帝和袁梅两个人。
小皇帝对袁梅的操作无动于衷,两眼依旧盯在眼前的书上,不过,那灵活转动的小眼珠出卖了他。
袁梅摇了一把宫扇,笑呵呵地舔着脸朝小皇帝蹭了过去,“陛下看书呢?”
拙劣的搭讪方式,小皇帝撇了撇嘴,懒得搭理她。
袁梅也不在意,又瞧了瞧小皇帝手上的书籍,故作惊讶道:“陛下今日换了书”
小皇帝眉梢一动,努了努嘴,还是没有说话,他可不想轻易原谅曹枚。
小皇帝等着曹枚来求原谅,可曹枚问完那句话以后就不坑声了,小皇帝偷偷看过去,只见曹枚一副做错事,无精打采的模样。
曹枚不问了,小皇帝心里反倒着急起来,这曹枚的样子看着挺失落的,小皇帝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有点太过分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今日讲郎难得夸了小皇帝天资聪慧,他还想在曹枚面前好好炫耀一翻呢,结果曹枚不接着往下问了。
气死朕了,小皇帝等了又等,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耐不住,自己主动提起了话头。
“咳,讲郎说朕已经学完了童蒙,可以开始学史书了。”这算是回答了刚才袁梅的问话。
见小皇帝终于肯搭理自己了,袁梅终于振奋精神,抬起头来,他两眼放光,笑眯眯地夸赞道:“陛下真是天资聪颖呀,短短时日就读完了童蒙,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要是换成一般凡夫俗子,只怕一辈子也念不完。”
这夸张的马屁方式换成别人听了,肯定要嗤之以鼻,小皇帝却很是受用,他也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袁梅的话让小皇帝感觉找到了知音,遂与袁梅继续谈起他是如何回答讲郎的话,讲郎又是如何夸他的。
袁梅有些想笑,不过小皇帝如此兴高采烈,袁梅也只得配合着继续夸奖他。
看着小皇帝,袁梅的思绪有些飘远。她记得他家里的小侄子也跟小皇帝一般年纪,那也是个十分聪慧的孩子。
可能聪慧的孩子都命运多舛吧。
兴致勃勃的小皇帝察觉到袁梅的走神,有些不满地伸手扯了扯袁梅的袖子。
“你在想什么”
袁梅低头看向小皇帝,小皇帝正鼓着一张小脸,不满地质问她。
小皇帝生得粉雕玉琢,跟她的小侄子一样可爱。
袁梅微微一笑,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爱怜地摸了摸小皇帝的小脑袋,“陛下聪慧,这是天下百姓之福。”
天下百姓之福
听了袁梅的话,小皇帝的欢愉完全褪去,幼稚的脸上显现出几分违和的讽刺,“天下百姓,如今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吗?”
“陛下!”袁梅低声喝道。
袁梅朝四周看了一圈,见门窗紧闭,才略略放心。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小皇帝,一向温和的神色难得严肃起来,规劝道:“陛下当慎言!”
小皇帝此时正在气头上,见袁梅教训他,既生气又有点委屈。
小皇帝讥不择言,嘲讽道:“你一个奴才也敢教训我!不慎如何?朕是天子,他还敢逆天下之大不韪杀朕吗?”
不敢吗?
那人有什么不敢的,上一个皇帝不就被他杀了吗?
堂堂一国之君,仅凭那人的一句话,说废就废,说立就立。
皇帝如何,太后如何,宠妃又如何,还不是说杀就杀。满朝文武,都乖得跟个鹌鹑似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而那些胆敢多嘴的大臣,不都身首异处了吗?
这些话袁梅不说,小皇帝心里也清楚。毕竟还是个孩子,小皇帝依旧抱有几分天真,几分幻想,不肯承认事实罢了。
袁梅跪倒在地,对小皇帝道:“奴才不敢,陛下的安危奴比任何人都看重。不论何人,要是胆想伤害陛下,就必须先从奴的尸体上踏过去。”
小皇帝看着袁梅认真的眼睛,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小皇帝脸上的倔强褪去,现出几分脆弱,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眼睛,小皇帝低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奴才知道,陛下爱护奴才,奴才说的也是心里话。”
“你先起来。”小皇帝把袁梅拉到身边坐下。
小皇帝迅速打量了一下门窗,附耳道:“你今日见过司空大人了”
袁梅点了点头,小声回道:“一切顺利,司空大人答应了陛下的请求。”
“好!”小皇帝高兴地抚掌,“太好了!”
小皇帝激动地拉着袁梅的手:“事若成,你当记首功。”
袁梅含笑着推辞道:“全赖陛下之谋,奴才岂敢居功。”
二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阵。
常侍闫海蹲在墙角,他贴着墙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呢?
可恶,闫海暗恨,曹枚这竖子,不知道在跟陛下合谋些啥。保不定是想谋害太师。
闫海想到这,眼里迸出亮光。对呀!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陛下与曹枚两人肯定是想谋害太师!
闫海眼里闪现恶意的光芒,就算不是,他也可以说是,只要他一口咬定,那就是真的,反正曹枚那厮也解释不清。
只要曹枚一死,陛下身边大太监的位置不就是他的了
也不知道曹枚这小子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曹枚才来陛下身边两个多月,陛下就对他推心置腹了。
陛下呀陛下,你可不能怪奴才呀,要怪就怪你不念旧情,不思你我往日的恩情,只一心宠信曹枚那竖子!
袁梅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想要谋害自己,服侍小皇帝睡下以后,袁梅就回了居所。
次日,袁梅正在服侍小皇帝吃早饭,忽有李儒带着几个士兵冲了进来,将他拿住。
袁梅向小皇帝求救。小皇帝早已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瑟瑟发抖,哪敢阻止。
“你们想干什么!”袁梅挣扎道。
李儒冷笑道:“你等谋害太师,现已事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有何证据?”
“我就是证据!”一身着常侍服的太监自李儒身后闪出。言辞凿凿:“我亲耳听到你说要谋害太师。”
袁梅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皇帝身边的另外一个常侍闫海。
袁梅怒道:“闫海,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害我!”
“你谋害太师,人人当诛。”
“阉狗,你不得好死!”
“好了。”李儒懒得听这两太监啰嗦,直接了当地对袁梅道:“只要你交出同谋,太师仁慈,还可饶你不死。”
袁梅抬眼看了一眼小皇帝,小皇帝对上他的希冀的目光,顿时心惊肉跳,吓得赶紧转过身去。
袁梅见状,眼里最后一丝亮光也消退了,心如死灰。
而后,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悲怆凄凉,就为了这么个皇帝,这么个懦夫,她袁家几百人口死于一旦,值得么,值得么!
此时的袁梅恨意滔天,她啐了李儒一口,恶狠狠地诅咒道:“董卓残暴不仁,人人得而诛之,尔等助纣为虐,皆不得好死。”
袁梅的适才的笑声让在场的众人都渗得慌,又听见袁梅的诅咒他们,李儒当即恼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即大手一挥,让人将袁梅嘴堵了,捆住手脚,命军士用白布将其活活勒死。
袁梅已死,李儒见小皇帝吓得面无人色,满意地摸了摸胡须,嗯,这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