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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和珅救母

“我和珅,必须救娘!”

伴随着喃喃自语,约莫四岁的清俊男童自瘫软迷茫中挣扎而起,若是细心会发现他虽语气坚决,却下意识紧握着微微发白的拳头,似乎是想为自己鼓些勇气,以承担事后那暴雨雷霆的可怕后果。

此刻男童所处的房间想来该是他的卧房,相较于其他官宦子弟这个房间虽有些破旧但条理洁净又要胜同龄三分。

此刻最大的问题不在屋内,而是屋门被管家刘伯死死锁住,和珅也尝试呼喊求助,但许是过于忙碌,许是刘伯刻意不想让他出来又或是府上本就贫穷缺少下人,总之迟迟无一人回应,一个普通四岁小孩子想要靠一己之力去完成逃脱自不是件易事。

时至午后和珅小小的肚腹愈加频繁传来咕咕抗议之声,他却丝毫无理会之心,此刻他的耳中、脑海中充满了娘亲压抑不住的痛苦呼叫。

和珅并非普通孩子,这房间也并非精心设计布置的密室监牢,和珅更坚信此刻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应在这坐以待毙,娘亲一直在惨叫,身为儿子可是时刻心如刀割又怎能做到充耳不闻,无论娘亲事后怎么责骂,刘伯怎么唠叨,甚至于被暴怒父亲打的鼻青脸肿下不了床都无关紧要,他要去阻止这一切,独自一人去阻止所有人的期盼!

再次狠狠跺跺脚,和珅搬来了一张椅子,而后拼尽全力一步一挪的将小木方桌推到窗边。顾不得擦拭满头汗水,他手脚并用爬上最高处急切的推了推窗子,不料在如此大的变故下刘伯却依旧心思细腻,竟连窗子也上了锁!

往日娘亲总夸和珅乖巧懂事,和珅也不愿让娘亲失望,一直努力加倍表现想让娘亲多再开心几分。

但今天听着娘的惨叫,他决定不再装了,骂就骂吧!至少还能骂……撞!

眼睛一闭,没有半分犹豫,男孩闷着头就朝窗户冲去。

不负所望,纸糊的窗户哪里经得起半大小子不知轻重的撞击,还未感觉到丝毫的阻滞,和珅就从窗户飞了出去。一个驴打滚配合狗吃屎被这个日后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的和大人表演的结结实实。好在幸运,只是擦伤了几处皮肤他的筋骨并无什么大碍。

呸呸几下吐掉口中的泥土,顾不上掸去满身灰尘,循着声音,和珅跌跌撞撞的朝着娘亲的房间奔去……

其实这些日子除了期盼和珅也有些浅浅的担忧,父亲一直在福建为官,京中家里除了族内那位靠不住的长辈外就只剩他和母亲,好在家里老仆刘伯敦厚干练,很多大事小情由他料理也颇为妥帖放心。

但刘伯毕竟年迈,依母亲的仁厚性子自然不肯让这个快古稀的老家人太过劳累,大多事情娘总是要抢着亲力亲为。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最近几月看着母亲挺着一日大过一日的肚子依旧忙前忙后,和珅也是常常捏着把汗,一面埋怨父亲的自私、抠门与无情,一面又痛恨自己年幼对大多事情都有心无力。

和珅也曾问过母亲,父亲钮祜禄常保这个福建省兵马副督统也算是个封疆大吏了吧,为何自己家中不像那些大官一样搬去皇城附近去重立户对再塑门当,却依旧要窝在这驴肉胡同里过着这紧巴巴的日子。

母亲却只是傲然一笑,而后感叹道:“善保啊,你不还给娘讲过前朝大清官海瑞死后买不起棺材的故事吗?你爹爹那个倔骨头啊,尽了他的忠道是苦了咱们娘俩……你现在太小可能不懂,但你记着,他日你懂了后也要学你爹爹,如他那般顶天立地做事无愧于心。”

娘亲的话和珅总是听的,但这次他有些别的想法,对父亲有些不屑的他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如若成家,定不会如爹爹那般无情辜负妻子儿女,自己定会倾尽全力给妻子恩爱、美好的生活……”当然这个誓言只有和珅自己知道,否则又势必得受母亲的唠叨训导。

记得是在上次父亲回京述职走后不久,母亲肚子就一天天大了起来,家中日子似乎也变得愈加喜悦,母亲和刘伯脸上也常常带着灿烂的笑容。听母亲说今年父亲会回京,看到这个大惊喜定然会喜悦的跳起来。想象着平日刻板严肃的父亲傻傻跳起来的样子,和珅就总觉着想笑。

母亲说自己也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作伴玩耍,和珅真如在梦中般开心。

但,这一切终究如镜花水月,一个小小的石子就足以将它砸得支离破碎……

今天天色阴暗,沉沉睡着的和珅在刘伯唠唠叨叨的劝说中醒了过来,想来又是刘伯又拦着母亲不让她替自己干活了。

这话和珅每日反复听的耳朵都要起了茧子,母亲那般要强体贴的性子,即使是自己也是尝试多少次都劝不住的,哪里又会听刘伯的劝。

但娘亲脾气好,每每有人劝,她都会笑眯眯的答应下来让人家以为说动了她。只有和珅知道这些话其实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下次你再看,指定又去干活,真把人无奈的着急上火。

和珅闭着眼微微笑了笑也不以为意,翻了个身就继续想去接续与弟弟抢夺红烧肉的美梦。自己可要抓紧些,要不肥美香甜的肉块可都要被那个小家伙吃光了……

谁料突然响起的啪啪拍门声再次驱散了他刚刚集聚起一丝的睡意,想必那些可爱的肉块已经被那家伙吃完!和珅甩了甩脑袋不打算饿着肚子再去梦中收拾碗碟,利索穿上衣服洗漱起来,想着稍后就去前院,想看看有没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院中刘伯应了一声,晃晃悠悠的朝门口走去。听到刘伯的回应,拍门声稍滞,但未过几个呼吸却又不耐烦的敲拍了起来。听到如此刘伯反是不去着急了,磨磨蹭蹭的才将门开个小缝,一个凶神恶煞的妇人便硬挤了进来,进门后随手将刘伯一把推开,径直朝才赶到屋外的娘亲走了过去。

看到果然是她,被推的倒退好几步的刘伯自然生气,但毕竟是主家的亲戚长辈,老人也仅是冲着那背影往地上狠狠吐了口老痰。

见来人是三婶黄氏,娘亲咽了咽唾沫赶忙堆笑迎上。远远便招呼道:“三婶啊,您昨日不是才来过与我们说好吗,今天莫非还有其他的吩咐?”

一脸凶相妇人翻着眼睛说道:“呦,瞧这话说的,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不是我们照拂,还不知道悲惨成什么样子,怎么着翅膀硬了嫌弃我烦了不成?”

“哪敢,哪敢,婶婶多心了,夫君常年在外为国辛劳!这里亏得有您照料,感谢您还来不及哪里会有这般意思啊。”娘亲赶紧对三叔的媳妇解释。

“知道就好!我这次来,是来要你答应借我家的二两银子了,快拿出来吧,我还有事。”见娘亲服软三婶越发强势的伸手说道。

可能是站久了有些累,娘亲换了个稍稍舒服的姿势,用手扶着腰挺着大肚子解释:“三婶啊,当初大家可是说好您把借我们的九十两银子还了,我们免掉您那二两银子零头的,没有说过要再借您二两的话啊……”

三婶伸出讨钱的手瞬间边掌为指,直挺挺指着三步之外敢与她“狡辩”的娘亲嚷道:“你个贱蹄子怎么和长辈说话的,‘免’和‘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我看你们困难才说借这二两的,别不识好人心,说给二两就要做到,我今天就来治治你这个不讲诚信的毛病!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浪蹄子赖账了,欠着钱不不说,还拿钱要去勾搭野汉子了,大家都快来看啊!”

话音未落只听砰砰两声,本就虚掩的大门突然就被人狠狠踹开,两个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一前一后急急闯了进来,仔细看去除了三婶那两个儿子还能有谁。

只见这两个汉子大步向前站在了三婶两侧,三人一排如同一个模子倒出的三坨肉,倒不愧是一家人了。

此时方才赶来的和珅见到娘要吃亏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赶忙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娘亲身前,对着那人大喊道:“老妖怪不许伤害我娘!”刘伯见状也颤颤巍巍的提着扫把就要过来。

“你这个没教养的野种敢骂我?好,好,好!你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你爹教不了你那我来替他教!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三婶说罢便一脚狠狠踹在和珅的胸口,将他踹的倒飞出去。

娘亲见到和珅被踢飞也是吓了一跳,赶忙下意识的就去接他,不料老太婆生气之下用劲实在太大,娘亲仓促间身形不稳也没抵住惯性被带着一起跌坐在地上。

和珅虎头虎脑又有娘亲垫背,除了胸口有些憋闷疼痛外倒也没什么。但娘亲的肚内却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和珅回头看去却见此刻娘亲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呆呆傻傻的如同缺水的鱼儿般长大了嘴巴,那雪白的长裙此刻却也缓缓被血水染得通红。

看到此景,年幼的和珅也被吓的呆在那里,只知道紧紧拉着母亲的手一时间不知所措。

三婶见闹出了事情,果断的带着两个儿子转身就走,临出门还不忘记嚷嚷道:“你个臭蹄子休想装死讹人,老娘可没碰过你一根指头,今日还有急事,改天我再来找你算账!”

见此刘伯脑子也是翁的一下,手中扫把掉到地上也都浑然不知,还好他毕竟有些年纪,很快也回过几分神来,先是急匆匆大声呼唤门口相熟摊贩速请大夫稳婆,又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路小跑,拍醒一脸无措的和珅,合力将女主人慢慢扶回卧房床上。

虽然回到卧房,但娘亲的面色却愈发惨白,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躺在床上也只能紧紧咬着自己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单薄的身子无意识的发抖不止。此刻那怕是老成持重的刘伯也是急的乱了阵脚,来回踱步不知接下来要该如何是好。

又这么耽误了片刻,刘伯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不行,于是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想要让自己再清醒些。刘伯首先想到就是一会大夫与稳婆过来,家中必然混乱忙碌,女主人已然这样小少爷万万可不敢再出个什么闪失意外,于是不顾和珅挣扎反对,边劝边骗的强行将他拖着到卧房后反锁了门窗,以防忙中出错祸不单行。

但谁又能料到,这次的变故却比刘伯与和珅预想的严重不止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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