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演戏,刘全与小孔也算有些天赋。
此番虽称不上十全十美,可在巨大利益前唬住常武却已经足够。
此刻小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欲哭无泪接过包袱便忽拿十两银子出来,伸手便要退还给这壮汉。
常武却不吃这套,眼看三百两的生意就在眼前,怎可能任由他出尔反尔。
小孔见他不接自己递去的银子,便明白这憨货已将自己的说辞信了八九分。
可他表面却依旧是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常武哈哈一笑道:“小子,大丈夫说话可要算数,方才可是我陪着你去把银子要到的,此刻怎好出尔反尔!”
小孔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看着一个空隙抱着银子拔腿要跑,可不知为何他的动作却慢了许多,更逃不过眼疾手快的常武动作。
只见他微微一动,转瞬便被人家似提溜小鸡般拎了起来。
悬在半空,小孔彻底没了脾气,只好泱泱耷拉着脑袋道:“好了,好了!
我说话算数,带你去便是!
今天可真要倒霉死我了!”
闻言,常武虽把他放下,可还不忘反手抓着他的胳膊,似怕他再跑一般。
刘全不忘在后面喊道:“你这厮好没道理!快放开我家兄弟!”
和珅一样色厉内荏道:“常武!当街行凶可是重罪,你若不放了他,我们便即刻报官拿你!”
来得时候他俩是一起来的,此刻若再翻出此前偷东西说事儿,怕没人信了。
可常武也是个犟脾气,认准一个死理便是不松。
只道:“你两个少管闲事!
这是此前我们说好的差事,我还付给他过十两银子哩!
如今我为他办了事,他怀揣着我的银子,却不能抵赖!
你这小子哀叹个什么?还不带路!
若有欺诈,我定还拿你见官!”
小孔微不可查对刘全使了个眼色,便朝他们摆手道:“刘全,先前是我误会你了……
这一切都是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的报应,怨不得其他。
罢了,罢了,不是我的终归到不了我手。
这位英雄,你随我来便是。”
常武听他认命,反忽萌生些许不好意思之感,只听他道:“小子,我说话算数,只要这笔买卖能成,最后断少不了那五十两酬谢。”
小孔无奈叹了口气,深深望了常武一眼才道:“也罢,也罢,我人小力微也保不住那宝贝,你……”
可这话才说去一半却被和珅打断:“行了,行了!你们自家事情到别处说去,一群人围在我门前作甚!”
小孔闻声看了看刘全,才又叹口气对常武道:“也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既然拿了你的银子,便自该如诺践行。
随我来吧!”
围观众人听他们云遮雾绕说了半天却愈发迷糊,可也不乏几个有心人听到“五十两”、“宝贝”、“买卖”之类。
所以常武与小孔身后依旧尾随不少看热闹之人。
没几步,小孔便停在李叔身前。
发呆中的李叔忽然听身前嘈杂,恍惚抬头却见身前站着乌泱泱一大堆人。
他眼睛急扫也没看到自己母亲身影后才微微安心。
少倾,便听小孔道:“老哥,我来买你那对宝贝了!”
常武连忙补道:“是我要买,他是给我带路的!”
小孔回头再看了眼这个大汉,才道:“是的,是这位老爷要买,我引他过来。”
李叔已在这里呆坐去小半天时光,此刻饥肠辘辘却因没卖出东西,仍不敢回家。
眼见着有人要买自己宝贝直欣喜道:“好,好……”
待盒子打开,一众便见到那对儿镯子。
迫不及待上手掂了掂,这宝贝儿果有三十余两重量,常武的笑容便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只见他伸手到怀中一模,便拿出来一柄小刀儿,在李叔来不及惊呼之前朝银镯划去。
慌得李叔顾不上其它,忙大喊:“你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常武却不去理他,只那一轻划眼中便就爆出金光。
他也不客气,直在众目睽睽中将镯子揣进衣袖,再不拿出。
李叔急了,呵道:“你这厮干甚!大庭广众下,还敢明抢!”
常武却强压着激动,佯做淡定摆手道:“你这东西不错,正合我心意。没说要抢你的,只管开价便是。”
李叔这才弄明白他真的要买,讪讪拱手才道:“恕罪,恕罪!
实在是我与这宝贝已有感情,仓促中才有失礼冲撞。
这镯子是银质的,又有三十两重,按理说开价三十两也不为过……”
不待常武开口,李叔便接着说道:“可,可我家出了些事情,这宝贝需急着出手。
如今,如今……如今卖你二十八两,你看可行?”
常武原以为这卖东西的要坐地起价,也也的确是自己拿刀子弄坏人家宝贝。
可相比之下,此刻若不验看却总不放心。
方才切开的一瞬,隐隐透出的赤黄颜色却骗不了任何人。自那一瞬,这镯子他便势在必得。
李叔见他不说话,又想到今天无人问津的窘迫,便咬着牙齿道:“二十七两!不能再少了……这,这本是我要传家的宝贝。”
围观的众人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约而同哄堂大笑:
“小李啊,银镯子有啥好传家的?”
“暂这好歹是京城,忒小家子气了些!”
“这又不是玉石翡翠,称得上宝贝?”
“哈哈,可别说,这镯子还真挺大……”
常武耳听着身边聒噪,只哈哈一笑,便掏出自己钱袋。
从中小心数出六两二钱银子又许多铜钱后,却将其余一股脑倒进了原本装银镯的盒子之中。
“二十七两,老板可点好了,咱们钱货两清!”
赵叔神色复杂的接过盒子,认真点清银子后道:“多谢客官,这是二十七两无疑,那镯子归您了。”
说罢,他抱起盒子扭头便走。
常武巴不得这家伙再走快一些,袖子中那大金镯子也正被他死死握住,生怕再出哪怕一丝意外。
一旁小孔也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似担心他得了宝贝后逃跑一般。
围观的众人见没了热闹便接连散去,只远处有个和善却陌生的糖葫芦摊贩若有所思望着这边,似没留意到一旁嚷着要买糖葫芦的俊秀小孩儿。
待李叔的身影彻底消失,常武才长处口气笑着对拉着自己的小孔道:“你这小家伙放心,爷爷是个诚信人,凡事说到做到。
只是这镯子卖出去之前我银子不够,却拿不出那五十两酬谢给你。
这样,我给你写个字据,待三日后我将这镯子出手换成银子。你再带字据去我家拿钱可行?”
小孔本就没打算拿那五十两银子,此刻每在这憨货身边多待一刻,他便感觉多一分危险。
如今他既给个台阶,于是便连忙点头道:“我信哥哥是讲承诺的信人,如此甚好!
我也好趁这功夫,先行将借亲朋的银钱归还回去。”
于是,他们便就近找了个书画摊子立据、签押、通名、报址,而后各怀着或喜或忧的心思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