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黄沙漫天,吹得过往行人睁不开眼。待得一股沙尘过后,只见一名面容蜡黄虚弱的少年牵马而来。
那少年身高七尺有余,身披一件灰黑色宽松长袍,约莫是被风沙沾染,变了颜色。
“焚天城,终于是到了!”
缓缓抬起脸颊,他的嘴唇已然干裂,徐眯着眼,嘴角扯出一抹艰难的微笑。他这副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外乡之人,这副狼狈的模样,就是水土不服,未经过长年生活导致的。
“站住!自即日起,焚天城全面戒严,任何陌生面孔,皆虚落实身份方可入城。”
当少年还在走神之时,城门内走出两名身着铠甲的护卫,一边走一边对他喊道。
“唰~”
当那两名护卫话音一落,本是人来人往的城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少年身上,皆是充满戒备的看着他。
在两名护卫快要靠近少年之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再扫了眼四周的路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是何许人也,家住何方,为何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一名身材魁梧得护卫率先到达,喘着粗气,面容严厉的质问着。
那少年轻轻咳了两声,仿佛是被风吹的有些干燥,继而拱手道:“见过二位军爷,小民姓徐名世林,家住北疆洲二等城池——洛水城。前日子赋闲在家,却突然收到表哥来信,说有要事相商,这才一路风尘,于今日至此。”
少年言语之间,并无迟疑思索,仿佛确有其事般自然,令的最先发问的护卫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言道寻表哥而来,却浑身毫无修为,北疆洲至此,不说其路遥山险,单单是仆人都没有一个,你告诉我,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而后赶来的护卫,先是在一旁观察少年的言行,见其虽举止神情不曾变化,但话语中却漏洞百出,这才有了一连串的逼问,也是为了快刀斩乱麻,给那少年造成一种心理冲击,打乱他的自我防御。
少年闻听此话,先是一惊,而后眼中充满了恐惧,再由恐惧转为了颤栗。随后竟然眼眶一红,流下泪来:“父亲本是为我请了镖队护航,怎料在南疆边界遇到一伙马贼,虽然他们人数不多,却是也斗了个两败俱伤。后来...后来那伙马贼去而复返,带来了更多马贼,镖师...镖师们全死了......呜~~~”
话到此处,少年彻底泪崩,哭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就连一旁的几位妇人,都是听得悲从中来,好不心疼。
“后来怎么了?你别怕,慢慢说,到了焚天城门口,只要你不是朝廷重犯,还没人敢在这儿撒野。”
起先还在咄咄逼人的护卫,这会儿竟然化身和蔼可亲的邻家小哥,一副我为苍生的高大形象,瞬间令的周围的城中百姓一阵感动与光荣。这是啥?这就是咱们的焚天城,永远保护我们百姓的焚天城,只要有这些兵爷和城主大人在,我们就可以老老实实的过普通人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一生就过得很幸福了。
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本是瘫软在地上,抽泣不已的少年,一边流着泪,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者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随即,嘴角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护卫看得这种效果,也是在所有人没有察觉到的时候,露出了一副尽在掌握的得意神态。觉得差不多了,也就再次开口:“小兄弟,你先起来,慢慢说,有我们大家在,有城主大人在,你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少年这次倒是很配合,再度抽泣了几声后,慢慢“平复”了下自己“恐惧悲伤”的情绪:“军爷,我就是二世祖,从小在家没吃过苦头,可那些马贼杀完我的那些护卫镖师后,竟然还要杀我,说我死了,钱照样是他们的,我没办法,只好为了活命,甘愿做了他们的仆人,终日为他们养马打杂,过的简直是生不如死。就在前阵子,路过一处荒漠,隐约间我好似看到了城池,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叫到前方给几个首领,哦,也就是马贼当中的一些小头目。他们让我为他们牵马,说是有什么大肥羊到了,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天可怜见,我看到的,竟然是我表哥和一行车队赶来,想到表哥在往常信中所说的大家族座上宾的身份后,我不禁大声呼唤表哥救我,可迎来的,却是一场血屠炼狱。我万万没有想到,信中武功盖世的表哥,竟然在简单照面后,转身就逃,毫无半点高手风采。若非有个老头舍命与马贼想拼,我怕是连在混乱中偷马逃离都没有机会了。”
少年似乎是在心中留下了阴影,当再提起这段回忆之时,竟然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面容发白,双臂微微颤抖,这是极度恐惧时,人类的生理反应。
“你继续说,这里再也不会有马贼来了。”
护卫说完,略带思索的注视着少年,若有所思。
少年稳了稳心态,再度开口:“我趁他们打斗时偷了匹马,拼了命的朝肉眼所及之处逃亡,本以为要么被再度抓回去处死;要么就遇到高人搭救,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在半路遇上我表哥,而他....他...........”
“他怎么了?”
护卫追问道。
“他正在欺辱一位女子,而那女子,我正好认识,就是表哥一行人中的,坐在马车中的小姐。我真的没想到,表哥竟然,竟然是这种人!”
少年从刚开始的满脸通红,到了现在的义愤填膺,好像英雄救美真的是每一个男子心中的梦想。
“我不能够忍受那个女子就这样被表哥毁了,于是从身后方捡起一块石头,趁他不注意,猛地拍了下去。表哥被砸晕后,马贼们也是赶到,我拉起那位小姐一路狂奔,最终在官道上遇上盐队,她乘马车回了家,而我就顺着官道走到了这里。”
少年说完,脸上神情再变,这一次竟然变成了不舍与无奈。仿佛责怪那位女子不近人情,为什么不以身相许。
护卫虽然在少年面上找不出任何可以或漏洞,但在言辞方面,这少年的话简直是漏洞百出,怎么听怎么像是编的,而且还很拙劣。
“我且问你,你说你是自北疆洲洛水城而来,普通镖师不可能有能力穿越各个城池护城大阵,就为了送你去见表哥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如果你们是单纯靠脚力行路的话,估计得五年,这还得是初入先天境武者方能办到的事情。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来的?!”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眼神也变了。是呀,如果不通过传送阵的话,单说从北疆洲来到南蛮洲,就算是武王级别,能够幻化双翼,翱翔天空的强者,都要不眠不休的飞上五个月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到。这少年虽然满面憔悴不堪,可要说他是从北疆洲行路过来的话,估计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明白那不可能。
“我”
少年话还没说完,护卫抢先开口:“你是不是会说,我请的镖师都是很厉害的人,你爹给的报酬也不少,更何况儿子远行,又怎么不安排几个随身保镖呢?我说的对么?”
那少年满脸被说的通红,虽有心反驳,但却也是被护卫所说的话给唬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且问你,就算是你的镖师和护卫真的很强,那您们进入南蛮洲后,又为何会全军覆没,单单剩下你呢?”
护卫步步紧逼,这回儿,仿佛又变成了一名追问犯人的牢头,浑身上下都是锐气。
“是因为.......是因为.....................”
少年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次就连脖子也红透了,吱吱呜呜,就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说!”
护卫见状不对,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携带这磅礴的源力,送入了少年耳中:“那是因为马贼中有个女统领看上了我,想收我做.........做她的................”
“额!”
“这...............”
护卫本是在细耳聆听,却如何也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能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话来:“咳咳!小兄弟,即便如此,你可有证明你身份的物件吗?毕竟你的出现很陌生,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也不得不小心。”
“物件?我表哥就是这座城市一家大家族的镖师,他就可以帮我证明。”
少年似乎是真的急了,一时之间都没想到按自己的说法,表哥早就死了,根本就是无解。
“已死之人,怎么作证?!”
护卫依旧不为所动。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小姐说她叫谢莹莹,是什么焚天城谢家的人!”
少年激动地说着,仿佛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谢小姐身为谢家大小姐,才貌无双,非我等能够询问的。而且传言谢小姐一直深居简出,未曾听闻近些时日以来,可曾出去过。好了,不说了,小兄弟,我很同情你,但,特殊时期,我不敢让你进。除非你有人作证,才好放行。”
说完这些,护卫再度恢复那股沉默观看的状态,一言不发。
就在少年一筹莫展之时,一道声音,自城内传出,令的少年愣在原地,满脸的错愕之色。
“我愿替徐公子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