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任何人都可以吗？”
李尚权愣住了，看着少女的眼睛逐渐暗淡。
“抱歉..我失礼了，如果影响到你，我感到很抱歉。”
确实彬彬有礼，与那他那原本的“李狗蛋”之名全然没有半点相性。
不过看这回答..
他还以为我这是在讽刺他？
嘛，根据书里说的，这时候先笑一笑缓解尴尬吧。
然后下一秒，易亦壹那乍一看像是由胶原蛋白和柔软的薄面团所糅合起来的脸上，浮现起了一点点笑意。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毫无任何乐趣的人，所以可想而知，他笑起来该会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也该庆幸，先前去了一趟青女的家，用雪洗了把脸，现在脸上把妆给卸得差不多干净了。
...但即便如此，李尚权现在的表情，却也像是在闻着一条瘫在便池中腐烂的鲱鱼一样僵硬。
他有些无力的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表情凝固的对“少女”说道：
“额..这位..‘女士’，如果面瘫，就不必勉强笑了..”
易亦壹收起笑容，直入主题，也没有戳破性别上的问题。
“既然你都看出我的真实面貌和心理状态了，那我就直说了。”
“我姑且可以用一些你无法理解的手段，让你再一度见到你逝去的家人。”
这时，李尚权瞪大了眼睛，刚想要问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为何会知道他的家人在不久前死去。就听到“少女”又不紧不慢的，用标准的像是模板一样的中文说道：
“你没必要知道为什么我会清楚你的妻子与两个孩子在车祸中丧生的原因，但我要告诉你，我所做之事绝非复生。”
“这不过只是再次见到，并能让你与自己的家人的灵魂，用自己的方式交流罢了。”
易亦壹伸出手，张开，并不大的手掌上浮现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女的模样，几乎与李尚权和易亦壹长得一模一样。
同时，那中年人的身后，是一个拥抱着两个孩子，正凶恶地盯着手掌之中的“少女”的女人。
看起来，似乎是在保护着那位中年人，与两个孩子。
而且，画面随着时间，不断地发生变化。
李尚权震惊了，“这是...”
“你的家人们。”
易亦壹说着，收回了手掌。
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冷漠如初，面部仅仅是因为说话时必然要发声导致振动才有所变化，以至于李尚权根本不能通过自己的所学来判断“少女”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据我的猜测，你应该对再度与家人重新见面这件事情并不抱有反对的意见的...更或者说，应该是很向往这件事情。”
“所以我个人认为，你或许会需要这样的一次，超越你世界观的认知与所了解一切科学知识的理解的特殊服务。”
如果说方才他还认为这是个冒出来，试图坑他的神经病的话，那现在他已经把这位“少女”当作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具象化成体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代价呢？”
李尚权的表情开始有些变化了。
既然是梦，那么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即使不是梦，他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对方所索要的，是他生命中的一切。
“代价也很简单...它将会损耗你大概五百元的通用货币。”
“你可以选择拒绝，也可以选择同意，总之如果你需要这样的服务，那么我会在结束一切后，再根据情况收款...”
“我同意！”
几乎是不假思索，平时里冷静而理性的李尚权，此时已经被超越了现实的现实所击溃，在瞬间内便回答道。
嘛，如果遇到的是恶魔的话，此时的画面会显得有些黑暗。
可既然碰上的是易亦壹这么个老实人，那么应该会有个不错的结局。
“希望先生不会食言。”
易亦壹抬起了手掌，身边出现了浅白色的雾气。
那是他体内能量的另一种用法...
虽然听起来很矛盾，但李尚权觉得这白雾，朦胧但又深邃，空洞但又充实，无法被光芒所穿透，但却又仿佛能够笼罩一切希望与光明。
在那一刻，四周的所有电子设备，都停止了运作，并开始逐渐的删除里边，在某一段时间里，任何一张有关于那两个人的信息。
周围一切的生命，都在某一段被他们所忘记，但又无法忘记的时间里面，无限的轮转，并在最后。
彻底的从记忆中遗忘，彻底的抹杀里面，曾经出现过的两个人。
....
被那白雾覆盖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体会。
浑身上下都只能体会到死亡与生命并存的矛盾，似乎灵魂正在不断地产生连续的轮回，就连细胞，也只能不断地重复着：分裂，死亡，分裂，死亡的枯燥过程...
“到了。”
在一个声音下，他恍然回神。
此时，李尚权发现，自己所看到的，是一个全然与刚才相同的地方。
并不宽敞的大街，漫天遍地的霓虹灯，里面是白色衣裙的女装店，还留有泪痕的地面。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但好像，一切又都变了。
...因为他能看到，自己此时站在的地方。
似乎并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人。
连“少女”，他也看不见了。
整座城市里，此刻似乎空无一人。
车子依旧存在，店铺依然敞开，可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
而当他抬头仰望之时。
他才发现，这本来，就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因为李尚权现在所能看见的天空上。
...是一座车水马龙的，四周都遍布着亮光，但却又倒立过来的繁华都市。
以及，一群正在空中游荡，但又都带着笑容的，如同鬼魂一样漂浮的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