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九月乙未,日出黄,有黑气大如钱居日中央。
十月二日,后金从喜峰口入寇,京师告急,勤王令传遍十八省,卢象升吴开先两军从河南星夜兼程前往北京,途中又汇合了援辽原计划的秦良玉部白杆兵,一路上三军一万六千人马日夜兼程,飞度关山,栉风沐雨,枵腹重趼。真是说不尽的辛苦,道不尽的磨难。
在这三年里,吴开先主要干了两件事,一是仿造五行堡形制在洛阳建立敖仓堡,作为河南地区的兵粮基地;二是跟随卢象升进山剿匪。由于他往往料敌先机又杀伐果断,故得到了“吴阎王”的称号,与“卢阎王”并称两阎王。卢率骑兵作为铁锤,吴率步兵作为铁砧,每每将流寇捶打为齑粉,以至于后来流寇每每望两人旗号溃逃,不敢进入河南境内一步。二人也因此深受河南百姓爱戴。
此次北行,卢吴两军虽有所准备,但白杆兵远道而来给养不足,沿途州县供应也是断断续续的,大军到了保定附近还是断粮了,空腹行至南苑,遇到了大批南逃的难民,他们或是家园残破,或是亲人被害,或是妻离子散,人人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但得知三军是饿着肚子勤王,朝廷也接济不上时,他们纷纷捐出了最后的口粮,送到军营,请三位将军煮成粥分给饥饿的将士们吃,卢秦吴等固辞,百姓们说我们吃点树皮草根也能活下去,但大军是去和鞑子拼命啊,没吃的怎么拿得动兵刃!三将只得拜谢收下了。
三军尚未驻定,兵部急令,速往广渠门外与广宁军一起破敌。
到了广渠门外,后金军已挑破关宁军大阵,近万关宁军像大海退潮一样溃败下来。
卢象升叹了口气,命令升起大旗,以便溃兵识别友军的方向,他身边的监军太监高起潜劝道:“将军不可,这些辽兵不肯出力死战,应施放铳炮将他们赶回去和鞑子死磕!”
卢道:“凡对阵必有胜负,谁人敢说一定能赢。若不胜就得死于阵前,那何人还敢上阵?”卢又命各部之间流出通道,供辽兵穿行。高起潜气得歪着脖子看向右边。
右边正是吴部,不计其数的溃兵从通道中狂乱奔突而过,脚步声啪啪乱响。吴军士兵目不斜视,置若罔闻,军容整肃,有如中流砥柱。
高不禁叹道:“真疾风知劲草也!”
吴策马过来说道:“督师大人,秦将军,吴某愿率本部为前驱,为大明击破此贼!如果我胜利了,请二位随我前进扩大战果;如果我失败了,请记住我们是怎么失败的,然后告诉后来者换种办法再战。”
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个道理卢秦都懂,卢鼓励道:“吴将军此去必能成功!”秦宽慰道:“吴将军放心,后路由我们把着,必不令将军身陷重围。”
吴向二人拱手道别。回到本阵,命升起大旗,金色的骷髅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妖异恐怖的光芒,摄人心魄,对面的后金军都纷纷为之侧目。
乌尔泰正用战马拖着一个明军降卒在阵前狂奔,降兵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乌尔泰听了觉得心里很舒服,鲜血浇灌出的恶之花正在他心中绽放。
没多久,被拖行的降兵已发不出声音了,乌尔泰觉得很扫兴,骂了句软骨头就是死得快。黑尔泰策马过来,告诉他南方有明军赶来。
乌尔泰协黑尔泰趋前,看见几千明军排成阵势正在缓步前进,阵中还飘扬着他见过的旗帜。
黑尔泰凑过来说:“哥,这不就是你一箭射落那旗吗?”
乌白了他一眼,说:“此军凶狠,此将又诡计多端,快去报告统领大人”
蛮儿狡收到报告后知道是熟人,径直向旗主莽古歹汇报,并称此军不可轻视,最好后退汇集其它旗一起围歼。刚打了胜仗的莽志得意满,哪里听得下劝,他满脸的不屑地说道:“出了墙的南兵你怕他作甚,我正蓝一旗可只手擒敌。你且先回左翼,待我发令后展开夹攻。”蛮还欲言,莽冷冷地瞥他一眼,蛮只得回归本阵。
集合号鸣响,此时金兵不再追砍广宁军溃兵,开始面向吴军布阵,重铠持利刃者居前,短甲善射者居后,精锐骑兵立于两翼及后方,旋即便如黑森林一般。
后金军阵在望,吴站在队伍前列,高喊道:“每一战都要有打光拼光的觉悟,今天,我们就要拼死奋战一场!”
“奋战!”
“奋战!!”
“奋战!!!”